“你剛才講了這麼多,一直在說雲亭縣官場的事情,可是,我卻覺得他們的百姓出了大問題啊。你這個夥計歸根結底是從底層那邊打聽到的訊息,他們能知道的事情,百姓自然也知道。百姓知道之後,戾氣會非常重,在政府喪失公信力的情況下,他們會跟你們政府對著乾,同時還會拉幫結派形成自己的利益圈子。這是人之常情。但是,最苦的是誰?是那些無法與他們形成利益圈子的——絕大多數的百姓啊。”
“確實如此啊。”蔣震說。
“蔣震,雲亭縣是典型的“民刁官滑”的地方啊!這種情況下,你要是給百姓的期望值過高,後面的事情會很難做,不壓於扛著巨石過河啊……”
“秦老,我倒覺得這時候,必須要依賴這些百姓。”蔣震說:“您放心,我現在不會主動地讓他們對我產生期望,他們現在也不會對我這個新來的縣委書記有多大期望……但是,後期,我絕對要讓他們對我這新一屆的政府班子有期望!”
“嗬嗬……”秦老忽然笑著說:“果然是我看中的人啊!你就是該有這樣的信心!你是我們黨派過去的,你的目的和初心千萬不能忘!不為百姓做事,當的哪門子的官?你這樣說,我非常高興,但是,雲亭縣的事情非常複雜,百姓窮得鋌而走險的大有人在,而且他們不像北方城市對當官的那麼畏懼,所以,切記要注意個人安全啊!當前情況下,多調研、多瞭解情況,摸查清楚之後再動手!”
“搞調研這些事情我絕對會去做,但是,我不想總是隱忍……我剛來第一天他們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找了一群未成年的留守孩子把我棒打一頓!昨天還找了兩個警察以保護我的名義看管我!如果我再不給他們點厲害瞧瞧,我後面的工作根本無法展開。”
“這事兒我也聽說了……確實很被動啊!可能我是上了年紀,跟不上變化了!如果雲亭縣真如你說得這麼惡劣,那麼確實不能坐以待斃……隻是,你要做好迎接暴風雨的準備啊。”
“嗯,您放心吧。”蔣震說:“雲亭縣的風氣我一定給他改過來!”
——
從那天開始,蔣震便開始從雲亭縣最遠的鄉鎮開始進行實地調研。
早上六點就出發,傍晚回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南雲省的經濟比漢東省落後的不是一絲半點,鄉鎮上的貧窮程度更是超過蔣震的想象,那些隻有三面的房屋更是蔣震從來都沒有見過的舊房危房。
想到這些百姓的水深火熱,再想到城內那些官僚們富裕的生活,蔣震便覺得紮心之痛。
而且,讓蔣震感到煩心的是——這些人的小手段!
連續好幾天,隻要蔣震開會,便會收到很多陌生來電的騷擾。
開完會,給對方回過去,卻是普通百姓,說是聽說是縣委書記的電話,就打打試試。
更有一些群眾說自己家的下水道壞了,要求蔣震派人給他處理。
這些電話騷擾並不算是事兒,頂多就是煩心。
但是,讓蔣震感到非常不爽的是——上訪群眾。
每天下班的時候,縣府門口就會聚集打量的上訪群眾,這些人哭爹喊娘,上來就抱大腿。
秘書劉鑫讓蔣震走後門,但是,蔣震執意走前門。
一個領導跟縮頭烏龜似的走後門做什麼?
群眾有什麼問題,正面面對就是了,躲怎麼會是辦法?
可是,時間長了蔣震便發現這裡頭的貓膩。
先是電話號碼被公佈到社會,而後是特殊安排的上訪群眾。
每次從外面調研檢查回來的時候還沒有上訪群眾,但是,下班的時候這群人絕對準點等著你、纏著你!
可是,面對這樣的情況你根本不可能解決。
手機你換號,還會泄密!
面對這些接訪群眾,如果你退縮會遭人詬病,如果你讓保安把這些人弄到接訪辦去,群眾就給你鬨事,四處散播謠言。所以,隻能面對群眾上訪的訴求,耐心處理。
可是,群眾的事情哪兒是那麼容易處理的?
一些極端的群眾,明顯就是來找事兒的!
上來還是抱大腿,被旁邊的工作人員拆開之後,直接去撞牆!
是真的撞!
頭破血流之後,還大喊打人!
而從門口出來的縣長魏成剛則跟沒看見似的,徑直坐上自己的車就走了。
這些人為什麼不去找縣長?
蔣震轉頭看向縣府大廳,看到有幾個人在議論紛紛指指點點,這明顯是看笑話的啊!
他們絕對是故意安排的,這簡直猖狂!
我這還沒開始搞他們的,他們反倒開始搞我了?
那等後面我開始抓人的時候,他們還不得動用更壞的招兒啊!
現在隻是牽製我的精力,後期如果發現我要對付他們,他們絕對會有更狠的招兒。
——
連續多日的遭遇,蔣震也做出了及時的應對。
將之前一月一次的縣領導接訪改成了一週一次。
你們不讓我安生,我也不讓你們好過。
蔣震親自坐鎮組織協調,結果,上訪的人更多了!
這些上訪的人就像是哄不好的孩子,你越哄他就越是哭鬨的厲害!
而且,這些真正上訪的人,跟那些在縣府門口唱戲的不一樣。
他們是真的有迫切需要解決的訴求。可是,看著那堆積如山的問題,蔣震感覺——雲亭縣真是被這群王八蛋搞得爛到骨子裡了!
之前還想著殺殺這幫王八蛋的銳氣!
可是,在現實面前,他覺得最重要的還是快點解決這些群眾們迫在眉睫的訴求最重要!
貪腐要抓,經濟更要抓!
貪官要殺,百姓更要幫!
時間……
這些都不是短時間內能解決的問題,是需要花上大量時間去處置的問題。
蔣震將重要的問題直接擺上檯面,讓相關單位加班加點搞出措施辦法。
但是,各項政策下去之後,百姓的反饋卻都是負面的!
蔣震第一次感覺到了累……
也第一感覺到時間真的不夠用!
在當前公信力喪失的情況下,無論頒佈什麼政策,社會都會給予負面反饋,這就是“塔西佗陷阱”!
面對這種情況,縣長等人是喜上眉梢啊。
他們喜歡這種情況,他們不在乎百姓的生活質量,他們要的是自己這邊的利益保證!他們需要保持的是自己利益圈子不受侵害!
他們在這方面擰成一股繩,各方各面出擊來對付蔣震這個縣委書記!
正當蔣震犯愁的時候,冷西峰又帶來了一個讓他感到非比尋常的資訊。
——穆新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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