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蔣征同卻在今天來這裡找他,並告訴了他如此一個足以攪動他晚年動盪的大秘密。
看著妻子在桌前笑臉盈盈,看著女兒和女婿舉杯同敬付國安,看著小孫女在客廳那邊玩玩具,再想到自己的大兒子已經步入仕途正軌,目光不經意間瞥向牆上的全家福時,他的內心便生出了一種巨大的“抉擇感”。
倘若追究——則意味著這個家庭發生戰爭;
倘若不去追問——又怎對得起死去的蘇夢?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複雜的情感交織,這種關係到家庭分與合的人情關係之事,當真讓人頭痛。
那刻他才真正瞭解到,所謂的官再大,回到家庭中後,也隻是一個普通的人。
普通的丈夫、普通的父親,與眾生無異的身份。你不可能拿自己的妻子當下屬,卻有可能拿自己的孫子當領導。這,無力的人生呐……
——
“老哥!”付國安端起小半杯酒,說:“算起來,咱們得有個一年半載沒在一起喝酒了吧?這杯酒,我敬你,我乾了你隨意!怎麼樣?”
“這酒度數高,喝一口就行,别乾了!不過,今兒我是主,得我乾了!哈哈!”李承民端起酒杯,將那接近半杯的酒,直接一口乾掉!
換了平日,趙麗麗早就勸了!
但是,趙麗麗明顯感覺到今天的李承民是心事重重,像是藏著極大的心事。這會兒根本就就不敢勸。
“爸!”女兒李靈芝當即站起來,走過去奪盃子說:“醫生說過多少次了,您不能喝酒!你今天中午喝多少了?這是第三杯了吧?”
“第二杯!第二杯……”李承民笑著說:“讓我再喝點兒,好久好久沒這麼開心了。”
“不行,您不能喝!身體重要還是酒重要?您留著身體,以後有的是酒喝的!你要是圖這次過癮,喝傷了身體,以後還怎麼喝?給我!”李靈芝說著,便去奪酒杯。
“再喝一杯……”李承民壓抑著內心的苦楚,很想再喝一杯。
“不能喝了!再喝你就醉了!”李靈芝很是心疼父親的身體,直接伸手奪過了酒杯去,“拿過來!快點兒!”
“給我放下!”李承民突然厲聲嗬斥道。
那刻,所有人都驚呆了……
隻有李承民自己清楚,自己為何會如此地暴躁。
真的……壓抑了太久、壓抑得太深、壓抑得太想爆發了!
而酒精就是具有這種麻痹神經,讓人放鬆理智,充分釋放情感的作用。
大聲嗬斥了一聲之後,他的理智也回來了許多。
但是,爆發了就爆發了。也沒必要再遮遮掩掩了。伸手一把拿過女兒手中的酒杯之後,放到桌上便又倒滿了一杯。
“爸……”女婿肖波也緊張了。
他從來見嶽父如此“失態”過,但是,卻也不知道說什麼。轉頭看向嶽母的臉,發現嶽母的臉色發白,像是生氣了。
可是,換了往日,嶽母早改說話教育了。今天卻……?
想及此處,肖波也不做聲了。
李承民知道此刻的氣氛有些尷尬,但他無心去活躍氣氛。
端起自己的酒杯,兀自“咕嘟”一口,放下酒杯之後,夾了口菜吃進嘴中,又慢慢放下筷子。雙目盯著桌上的菜,輕輕咀嚼著口中的食物。
此時此刻,最尷尬的就是他身邊的付國安了。
“老哥,我替你點兒吧!太多了……”付國安說著,便要去拿李承民的酒杯。
“你倒滿。”李承民的醉意上來。雖理智尚存,但是,眼神已經控製不住地冷厲起來。
“我……”付國安一臉不解。
“倒滿!”李承民命令的口氣說。
旁邊的趙麗麗嘴唇抽動了幾下,雙手輕輕扶著桌沿,想要起身,卻又忍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好……”付國安拿過酒來,倒了跟李承民一樣多的酒,放下酒瓶,端起酒杯說:“老哥,我敬你。”
“敬我乾什麼?該敬的人不敬……”李承民的話很是隨意,甚至帶著點酒後的不屑。
“哥,你這是……”付國安整個人都被搞蒙了。
李承民一臉無所謂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放下筷子後,一邊咀嚼一邊說:“你也是年紀大了……自己恩人都認不得了。”
“老哥,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啊?我今天中午說錯了什麼話嗎?如果我哪兒說得不對,您給我指出來!我從政之後,可沒少接受您的批評教育啊!嗬嗬,來,這杯酒我敬您……”
話畢,付國安再起把酒杯往前送了送,示意碰杯。
李承民握住酒杯,輕輕轉動了一下身子,目光犀利、毫無醉意地盯著付國安,問:“剛才那老兵,沒認出來?”
“……”付國安回想了一下,雙手恭敬端著酒杯,“我,我真不認識。”
李承民單手端著酒杯,跟他輕輕一碰後,低聲吐了句:“蔣征同你都認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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