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幾天後,陸家收到好幾所高校招生辦搶人的電話。
高考成績出來了,薑歲初是雲市的市狀元。薑歲初當初留的電話是陸家的,所以招生辦電話直接打到了陸家。
A大招生辦的電話是舒媛接到的,當時她正在薑歲初房間收拾東西。舒媛無聲流淚聽著招生辦的人說完,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問道:“名額能保留嗎?”
舒媛知道薑歲初的目標就是A大,可是她現在....
招生辦:“那您看您這邊什麼時候能給我答覆呢?”
舒媛頓了下,掩面哭泣道:“我也不知道。”
招生辦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小心道:“您...還好嗎?”
舒媛懷裡抱著薑歲初的衣服,抽泣著搖頭。
不好,一點都不好。
陸祉年胸口那一刀由於他擋了一下,沒有刺破心臟。手術過後,度過幾次凶險時刻,第三天終於脫離生命危險從ICU轉到了普通病房。
但薑歲初情況卻不容樂觀。她從高空墜下,即使下面有救生墊,但腦袋還是收到了嚴重的衝擊。
最主要的是,她本人求生意誌很弱。
一直沒有醒過來。
陸祉年穿著病號服,蒼白著臉坐在薑歲初的病床邊。他小心地拉著她的手,目光繾綣又苦澀地看著她瘦削的臉頰,柔聲道:“薑歲初,還沒有睡夠嗎?”
他伸手别過她額間的碎髮:“我們說好了要一起拆平安符的,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的另一半願望是什麼嗎?”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有些抖。
病房裡除了滴滴的儀器聲和她微弱的呼吸聲,沒有任何别的聲音。她就那樣靜靜地躺在那,彷彿會永遠沉睡下去。
陸祉年拉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眼瞼上,肩膀無聲的顫抖著。
裴爍站在病房外,背抵在牆上用手抹去臉上的淚。
這場事故的幕後主使沒有落網,裴天擔心後面毒販還會出來報複,於是把薑歲初轉移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六月下旬,陸祉年可以出院了,唐蜜唐梓也從英國回來。
唐蜜知道薑歲初的事情後,哭著要去看她。但是裴天說了,目前的情況知道薑歲初在哪的人越少越好。
除了陸家和裴家,沒有任何人知道薑歲初在哪。就連李麗雲也不知道,好幾次她求著舒媛帶她去看看薑歲初都被舒媛拒絕了。
最後,大家計劃好的畢業旅行終究是落了空。
唐蜜唐梓趕在回英國前去西藏看了薑明浩。陸祉年在家養傷,裴爍每天陸家醫院來回奔跑,給陸祉年彙報薑歲初每天的情況。
八月中旬,陸祉年痊癒。
胸口的傷口已經變成了一道疤痕,刻在他心口的位置。
開學前,他瞞著裴爍以外的所有人,一個人去了趟西藏。
那是薑歲初想去的地方。
他徒步爬上了海拔4000米的納金山,繫了經幡。五彩的經幡橫掛在埡口,風吹動,漫山經幡發出聲聲巨響,又是誰的祈福在這裡有了迴響。
他站在山巔上,望著湛藍的天,任由風吹散手心裡祈福的隆達。
他望著風中飄揚的隆達,喉結滾動,低低地啞聲道:“歲歲,平安。”
第二天,他去了‘十人九不遇’的南迦巴瓦峰。
南迦巴瓦峰位於西藏林芝地區,薑明浩剛好在那邊。薑歲初之前就說過,想去看看那裡的日照金山。
陸祉年先去看了薑明浩。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防風服,戴了頂黑色的鴨舌帽,背上背了一隻旅行包雙手插兜站在部隊門口。
薑明浩看見陸祉年的那刻,腳步微頓。
他腰身筆直的站著,但頭是垂著的。即使隔得很遠,他壓根兒看不清陸祉年的表情,但他還是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頹然。
他和陸祉年認識三年,從第一次見他就知道陸祉年是一個鮮衣怒馬的人。
他自信張揚,他有理想有抱負。
這是他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這樣的情緒。
“等多久了?”薑明浩小跑著過去。
陸祉年聽見聲音,抬起頭來看過去,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剛到。”.
一年的軍旅生活,薑明浩已經愈發成熟。黝黑的皮膚,極短的寸頭和筆直的身板,一點也看不出來一年前那個破舊網吧裡狠厲少年的影子。
薑明浩看了眼陸祉年,許是傷了一場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兩人繞著作訓場走了幾圈,高原上呼嘯的風聲從耳邊吹過。
薑明浩看向他:“你的...傷怎麼樣了?”
陸祉年輕笑了下:“好差不多了。”
薑明浩點了點頭:“她....”
陸祉年知道他想問什麼,他垂眸看著地面,聲音很低:“還沒有醒。”
醫生說是薑歲初自己沒有求生的意誌,不願意醒來。
這個季節的西藏,日照很足,紫外線很強。陸祉年仰起頭,眯著眼看了眼天上刺眼的太陽,啞聲道:“我食言了,沒有保護好她。”
薑明浩頓了下,想起入伍前在車站自己對他說過的話。
他知道,陸祉年是在自責。
“這不是你的錯。”薑明浩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認識的薑歲初是個很堅韌的女孩,我相信她會醒來的。”
陸祉年望著天,喉結艱澀地滾動:“嗯...”
告别薑明浩後,陸祉年隻身去了南迦巴瓦峰。
現在正是暑假期間,慕名來看日照金山的人不少。上山的途中,陸祉年遇到一行和他差不多年紀的人,於是和他們拚了車。
路上,聊過之後才知道幾人也是今年的畢業生,是一起出來畢業旅行的。
其中一個女生和他攀談:“欸,你怎麼一個人來看日照金山啊?”
陸祉年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看了眼那個女生,淡道:“一個人就不能來了?”
女生笑了下,說:“那倒不是,隻是好像很少有一個人來的。”
陸祉年扯了下嘴角,沒有接話,扭頭繼續看向窗外。
女生看著他愛搭不理的樣子,衝同伴撅了噘嘴,小聲道:“有點難搞哦。”
同伴笑著在她耳邊耳語:“帥哥嘛,有點兒脾氣正常。”
到了目的地,陸祉年付了錢後就自動走到離他們遠一些的地方等著落日。導遊說,南迦巴瓦峰的日照金山秋冬季節看到的機率比較大,這個季節不容易看到。
陸祉年望向對面的山峰,層層濃霧環繞,看來今天不一定能看到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山上氣溫越來越低,雲層也越來越厚。邊上的一行人在唉聲抱怨著,陸祉年望著被雲層裹住的山巔,緩緩吐出一口白霧。
如果可以,他並不希望看到日照金山。
他拿出手機,戴上耳機,點開錄音器:“薑歲初,以後....陪我再來看一次....日照金山吧。”
錄完後,他登錄網盤準備發給她時,才發現網盤裡有一條待接收的音頻。
來自——薑歲初。
他怔愣住,指尖顫抖著點開那段音頻。
音頻前面有幾秒鐘的空白,然後他聽見薑歲初柔柔的聲音。
“Tseeawrldnyurlghtthatyu’veneverseenbefre.”
(我借你的光看到了從未看到過的世界。)
“BeauseIaealvewhenIetyu.”
(因為遇見你,我又活了過來。)
“ShallIparetheetasuer’sday”
(我可以把你比喻成夏天嗎?)
“Iean,lveyu.”
(我的意思是,我愛你。)
錄音很短,很快他就聽完了。他紅著眼,又點了一遍播放,反覆重複了好幾次。
就在他再一次點播放時,手機螢幕上突然跳出來電顯示。
他看著螢幕上裴爍的名字,遲遲不敢點接聽。一直到快要自動掛斷時,他才指尖顫抖著接通。
“喂...”
“阿年,歲歲她.....”
“啊!!日照金山!!快看!!”
陸祉年抬眸望去,不知何時,山峰上環繞的雲層消散,金色的陽光照在巍峨地雪山山巔上。
邊上的人都在歡呼。
隻有陸祉年平靜地望著雪山,沒有歡呼也沒有拍照。
他的琥珀色眼眸裡映著雪山的光。
晶瑩閃爍。
“薑歲初,我看到了日照金山。”-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