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者摸了摸金雕的腦袋，隨即從它腳上取出一枚信箋，爾後右臂一震，金雕便一聲長嘯之後，刺破蒼穹，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老者有手機，而且還是最新款的智慧機，但這大江入口處，完全沒有信號，想要與外界聯絡，隻能靠小姐豢養的這頭白色金雕。

說起這白色金雕，黑袍老者都不知道它有多大的歲數了。

隻知道他開始伺候小姐的時候，這白色金雕便已經陪在小姐身邊了。

一開始這金雕還不待見他，不管他如何餵養金雕，後者總是一副對他愛搭不理的樣子。直到他臻至內勁圓滿境，這金雕才肯跟他親近一些。

進來晉升為宗師境後，這金雕就對他格外親昵了。

‘對人下菜的傢夥。’這是黑袍老者對金雕的評價。

打開信箋，黑袍老者藉著月色看完之後，臉色頗為凝重。

他很想把這訊息告訴給風衣女子，但他知道小姐的習慣，在入定觀想之時，哪怕天塌下來，也不可打擾。

無奈之下，老者隻能強行壓下心中急切，靜靜站在一旁耐心的候著。

好在風衣女子並沒有讓老者等多久，便主動開口問道：“阿普，是有什麼重要訊息吧，否則寒酥一般不會輕易出現。”

原來那白色金雕被喚作‘寒酥’，所謂寒酥，其實是古人對白雪的另一種雅稱，沒想到被裴南晴給當做了金雕的名字。

而裴南晴的聲音很小，與這轟鳴的江水相比，微不可聞。但黑袍老者卻聽得清楚，當即躬身回道：“是的，西邊傳來的訊息，此次攔截雖然成功，但損失慘重。

特别是漴州袁天罡，殺敵十二之後，被人震碎四肢大骨，筋脈卻完好，生不如死，據訊息說，袁天罡四肢儘斷之後，以內勁為骨，背對大夏，面西而立，誓死不跪。”

老者的聲音也不大，但每一個字都能精準的傳進裴南晴的耳朵裡。

後者聞言之後點了點頭，隨即不悲不喜的問道：“他人現在哪裡？”

“據報，袁天罡拒絕一切救援，隻讓同道將其放進小舟當中，沿江而下，進入江州地界後，連人帶舟，都沒了蹤影。”黑袍老者回道。

“不見了？”風衣女子娥眉微蹙，語氣第一次出現了些許波動。

黑袍老者點點頭，急忙解釋道：“因為之前江州並不重要，所以隻在江州大江的入口和出口佈置了探子。

上遊的探子親眼見到小舟入了江州城，但下遊的人卻始終沒有等到小舟出現。等發現不對勁逆流而上時，已再無小舟蹤跡，老奴猜測，應是江州江水湍急，舟翻人亡了。”

對阿普的判斷，裴南晴不置可否，良久之後，才幽幽的說了句“可惜了”，言語再次不悲不喜，隨即就一如之前那般盯著浩渺的入海大江，再沒了下文。

黑袍老者見狀，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開口問道：“小姐，他們托我問您，袁天罡可入武祠否？”

滔滔江水滾滾東逝，黑袍老者豎起耳朵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風衣女子的回答，許久之後，一道微弱的聲音才幽幽傳來，隻有三個字：“再等等。”

老者不解，人都死了，還等什麼？

但他沒有多問，隻是躬身應了一句‘是’之後，便站在一旁，不言不語了。

而風衣女子望著那奔騰入海的江水，怔怔出神，不知所思……

------

淩毅舉舟入墅的時候，韓家人已經熄燈就寢。

但巡邏的保鏢一眼就認出了他，於是沒有任何阻攔，反而是進别墅通報韓淵等人去了。

韓淵之前就給他們下過死命令，但凡淩大師來訪，無論何時，無論自己在乾什麼，立刻通傳。哪怕是自己在打道家八段錦，也照樣可以隨時打斷。

所以淩毅在進入韓家别墅院子沒多久，韓家别墅裡就已是燈火通明，韓家眾人紛紛出門相迎----老一輩們全都睡眼惺忪，年輕一代則是精神的很。

當他們看見小舟裡的袁天罡時，一個個頓時瞪大了眼睛，臉上佈滿了驚詫。

“淩大師，這是……？”韓淵開口問道，眉頭緊皺，神色難看。

他擔心袁天罡變成這樣，是淩毅所為。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就說明袁天罡做了些得罪淩毅的事。而不管這些事是什麼，都註定了他袁天罡今後的日子將會生不如死。

但他對袁天罡的印象其實並不差，至少當初袁天罡沒有對吳乾下死手，在韓家的時候，也沒有第一時間殺掉他韓淵，這多少都是袁天罡對他們韓家的情分。

他韓淵是個重情義的人，見死不救不是他性子，可要讓他勸淩毅這個韓家的大恩人饒袁天罡一命，他又實在開不了這個口，所以很是為難。

還好，淩毅的回答讓他鬆了一口氣，隻見淩毅搖了搖頭，道：“不清楚，救醒了才知道。”

韓淵鬆一口氣的同時，他發現子孫們也隱隱鬆了一口氣，這讓他很是滿意，這說明韓家至少都不是忘恩負義之輩。

“淩大師，需要我們韓家做些什麼？”韓淵恭謙的問道。

淩毅聞言，讓人拿來紙筆，寫出一張丹方遞給韓淵，道：“準備好這些藥材就行。”

韓淵接過丹方，看了一眼之後，臉色就不由得凝重起來。

“淩大師，前面的這些藥材倒是常見，隻是後面百異果、幽冥花、君子柒這三味藥材，怕是不好找。”韓淵如實說道，畢竟這三味藥材，他聽都沒聽過。

淩毅點頭道：“是不太好找，我當初在百杏林花了三百萬才求購到，可見其稀有程度。”

“既如此，老朽定當竭儘所能，儘快備齊這些藥材。”韓淵語氣堅定道。

此時韓若雪突然插言道：“淩大師，你這張藥方跟上次在百杏林的藥方是一樣的嗎？”

淩毅道：“大差不差，不過這張藥方更為霸道些。你問這個乾什麼？”

韓若雪聞言，有些赧然道：“之前知道你給小小治好腿後，我就讓百杏林按照你的方子，給我也配了幾服。前幾天剛好配齊一副，不知道是否用得上。”

聽到這話，淩毅很是意外，他沒想到韓若雪心思竟然如此細膩，居然會額外準備這麼昂貴的藥材，要知道，一副藥就得三百多萬，還配了好幾副，這不得奔著破千萬去了？

果然是財大氣粗！

“最後那三味藥也配齊了？”淩毅收起心思，開口問道。

韓若雪點點頭，道：“配齊了。”

聽到這話，淩毅有些佩服：“到底是有錢人，屯啥不好，屯藥？”

韓若雪笑道：“其實並不貴，你當初是要得急，所以對方報價高。我不一樣，隻要求配齊就行，所以一副藥下來，成本也就三十多萬而已。”

“……”淩毅愣住了，自己花了三百萬才買到的藥材，居然三十多萬就能搞定？

現在急缺錢買金磚和極品美玉的淩毅，很想拿著一把西瓜刀，從百杏林的前門，一直砍到後門，而且還是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那種！

當然，淩毅隻是想想而已，他對百杏林並沒有什麼怨氣，反倒是有些感激。畢竟他們是真的找到了那三味藥，讓他治好了小小的腿。

區區幾百萬而已，跟小小的腿比起來，真的連根毛都算不上。

所以淩毅並不糾結，而是吩咐道：“他暫時死不了，但他四肢大骨儘碎，所以千萬别碰他。等你們把新藥方上缺的藥都配齊後，就一併送到摘星樓來。”

說完，淩毅看了一眼袁天罡，就轉身往摘星樓去了。

他現在很好奇，到底是誰，能把袁天罡傷成這個樣子？

還有，對方為什麼能殺他，卻偏要讓他苟活？

什麼仇什麼怨？

淩毅沒多想，畢竟隻要改款碎玉丹煉成後，他想知道的就都能從袁天罡口中知道。

現在萬事俱備，就隻差藥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