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述一席神色西裝,面對鏡頭,淡淡一笑,輕聲說:“我認輸,你回來吧,我這一次……真的算了。”
主持人詫異幾秒,於是問,“為什麼?”
周辰述笑笑眼裡又淚,“因為,新年新氣象,我希望我愛的那一個人,往後的日子裡,眼裡有光,身邊有家人,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喜歡,讓她沒了家。”23s.com
新年的那一天,萬家燈火通明,周辰述從晚會現場趕回拍攝現場,一路上,他心情都很安靜。
拍攝新劇的時候,他腦筋思路越很清楚,可有些事情發生的猝不及防。
頭頂的橫梁掉下來,同組的小演員被嚇的站在原地哭,周辰述撲過來的時候,橫梁落在了他的後背上。他清楚的聽見骨頭碎裂“哢”的一聲,很響。
小演員被嚇的都不會哭了,呆呆的看著周辰述。
周辰述咬著牙,把小孩抱到安全的地方,身後臨時搭建的屋子跟著周辰述一起轟然倒塌。
現場揚起濃重塵埃,五年了,周辰述第一次覺得,解脫了。
那一場意外發生的始料未及。
周家的所有人,包括毒蠍,霍家人在那一刻趕往現場,急救室外,扁梔抖著手,簽了一個又一個名字。
周恩幼站在長廊裡給遠在千裡的人打電話,那可那邊信號太差了,周恩幼情緒崩潰了都還沒打通。
一天一夜後,周辰述終於脫離危險期,睜眼的第一句話,是對周恩幼說的。
“我,一直很想她回來,可現在,這會兒不想,别告訴她了吧。”
這話落下,周辰述就昏睡過去,周恩幼的電話在這一刻響起來,周恩幼看向扁梔,扁梔歎了口氣,看了眼周辰述露在厚厚被子下那條無法動彈的腿,對著周恩幼說:‘聽你弟的吧。’
那一年。
所有人都過的艱難。
周辰述的傷勢很嚴重,五臟六腑都移位了,扁梔用了畢生所學守在周辰述的身邊,家裡幾位老人哭的眼睛都快瞎了。
家裡所有人都在聯絡世界上最厲害的醫生,周辰述卻反而成為了最冷靜的那個人,他一點點的努力著吃東西,然後在一點點的努力站起來,邁出一隻腿,在對著所有擔心的人輕聲說:“沒事兒,我會好起來的。”
扁梔這輩子很少哭,這一年裡,她哭過許多次,週歲淮心疼至極,也有些東西隻能交給時間。
好在周辰述一天天好起來,雖然還是得做輪椅,不過神經狀態挺好的。
劉書意確實不關心家裡的訊息,怕忍不住吧,所以當過來交接的毒蠍小弟說周辰述被砸傷了脊柱,累及一條腿時,她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強忍著精神,移交了所有的事情,風塵仆仆趕回去的時候,一進門,看見的就是周辰述坐在輪椅上憔悴的樣子。
原本就瘦的人,這會兒幾乎都瘦脫相了。
劉書意當場就落淚了,她走到周辰述的跟前,半蹲下身子,顫抖的手想要觸碰周辰述的腿,周辰述朝她笑了一下,微微動了動腿,“我在努力做複健,醫生說恢複的很好,母親也在給我鍼灸,現在好很多,别擔心。”
怎麼能不擔心呢?
她從小到大心疼的小孩,一點點護著長大的孩子,如今——
就這樣坐在輪椅上!
她怎麼能不心疼?!
“好,”劉書意仰頭看著周辰述笑,“我不擔心,會好起來的,我陪著你啊。”
周辰述聞言,卻搖了搖頭,“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周辰述沒騙人,他確實可以。
做什麼都行,家裡也按了電梯裡,他自己上上下下,都能自己洗澡了,康複訓練也可以自己做,疼的流一身的汗,脫力摔在地墊上,也不說一聲苦,從前最會哭的小孩,如今最能吃苦,一聲疼都不喊。
劉書意就陪在身邊,像小時候那般,不遠不近的站著,護著,看著。
期間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幫助周辰述複健的有一個男醫生,在劉書意來了之後,殷勤了許多。
對待周辰述是,對待劉書意更是。
家裡什麼好吃的,得帶來給劉書意,外頭什麼好玩的,得買了給劉書意,用的什麼好的,也得給人帶一份。
周辰述每次康複,扁梔也都是在的,所以,男醫生的這份偏愛,扁梔跟周辰述都看在眼裡。
等人要走,扁梔讓劉書意送複健團隊下去,扁梔笑著問周辰述,“怎麼想的呀?”
周辰述抬頭看扁梔,也笑,“沒怎麼樣的,挺好的。”
扁梔:‘之前人不回來,你總唸叨,如今回來了,又氣人麼?’
周辰述沒覺得自卑,不說他現在可以慢慢站起來,評估結果也很好,即便是真的站不起來了,他也從來都不怕,他是周家的小六,長這麼大,不知道什麼叫自卑,他有資本也有依仗,他什麼都不怕。
他隻是覺得,那麼好的劉書意,有人喜歡她,多正常的。
她如果也喜歡人家,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媽媽,我隻要愛,不要同情,所以,别換康複團隊,她若喜歡,接觸也行。”
話是這樣說,醫生過去獻殷勤的時候,他也在一邊看,被扁梔發現了,就自己低低的笑。
乖小孩,即便是如今這樣,也還是很乖。
那年七夕,康複醫院的醫生終於忍不住了,一席西裝出現在家門口,約劉書意出去,打電玩的人手指頓了一下,那邊劉書意就被周恩幼叫走了。
周辰述意會錯了,以為劉書意出去約會了。
自己探著身子去了房間,把之前劉書意給周恩幼,周恩幼又給他的檔案拿出來,那些都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五年過去了,值老多錢了。
周辰述沒找劉書意,找了周恩幼。
周恩幼看著這東西,挑眉,“什麼意思啊?”
“我不結婚,這東西給我沒用,你就跟她說,給我我不要,你還給她吧。”
周恩幼就是這麼跟劉書意說的,說的時候,超級賤兮兮的故意沒有避開周辰述。
劉書意走過來就問周辰述,“我給你,你不要?”
周辰述視線直直看著電視呢,“嗯,我用不著,你拿著用吧。”
劉書意說:“我用什麼?”
周辰述抿了抿唇,放下遊戲手柄,“就……那個醫生啊,那個醫生人挺好的,對我也很耐心,是個不錯的人。”
劉書意看著他,“行,那我謝謝你。”說完就收起了,周恩幼眼見著地上的小孩一張帥臉皺成了老苦瓜。
周恩幼在一旁笑著搖頭,可真會作啊。
周辰述照常複健,進步確實很大,身上肌肉都出來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散發著健美的光。
最後一天覆健時,周辰述對那醫生說:“你有空多來,家裡歡迎你來。”
那醫生笑笑搖頭,“被拒絕了,也不好意思來。”
那天醫生走後,周辰述偏頭犯賤,問劉書意,“你咋給人家拒絕了啊?”
劉書意知道他就得問,也沒說别的,就“啊”一聲。
煩人精小孩磨人的很,跟在人屁股後頭煩人精一般的問。
最後給劉書意問煩了,就說:‘回頭我邀請他來。’
帶笑的臉上一滯,又垂頭喪氣的去打遊戲了。
家裡的歡笑回來了,連下人們臉上都有了笑臉,很多時候,幸福總是被人忽略,偶爾經曆一些磨難,才會讓平淡安穩的日子裡,顯得難能可貴。
煩人精其實也有勇敢的時候,自己一個人複查,然後聽方案,最後回來自己練習走路。
這一年,他已經可以脫離輪椅自己站起來走路了。
劉書意依舊不遠不近的跟著,狗仔還在跟拍,某一日,拍周辰述的時候,一齊拍下了旁邊落日下站著的纖瘦女孩,他恍然大悟。
原來,當初的腦殘粉,已然闖入敵軍內部,要不怎麼他後期的拍攝都了無作用了呢。
不過後來劉書意還是發現了他,買了他這五年的拍攝記錄,給了一筆很豐厚的價格,然後告訴那狗仔,以後不用拍了。
因為劫後餘生的那種感覺,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體會。
她會一直守著周辰述,守他一輩子。
守著這話,是劉書意先說出口的,沒避諱周辰述。
周辰述當時表情很驚詫,長大著嘴巴,顯得有點滑稽。
回神過來,又賴唧唧的,“啊,你不走了啊?”
劉書意不搭理他,拿著剛買過來的攝像機,抬步回屋。
周辰述就在後頭跟,劉書意的步子不大,周辰述跟的很輕鬆。
“你說啊。”
“你說不說啊?”
周恩幼這裡懷著孕呢,就聽見周辰述這裡又腦人呢,“說什麼啊?”
周辰述指了指劉書意,“你問她。”
劉書意不理他,坐過去打遊戲了,周辰述就湊過去,屬實會粘人,“你說啊。”
周恩幼的一對雙胞胎就在一邊學,“你說啊。”
周辰述:“你再說一遍,我前頭沒聽清。”
這話有點長。
雙胞胎,“沒聽清。”
周辰述:‘再說一次唄。’
雙胞胎:‘再說一次唄。’
周辰述:“說說嘛。”
雙胞胎:‘說說嘛。’
整個一大型複讀機現場,周恩幼先受不了了,笑著對劉書意說:“說說唄,乾嘛吊人胃口。”
雙胞胎:‘胃口。’
劉書意沒轍,於是淡淡說:‘我說,以後我不走了。’
周辰述於是又湊過去,“為什麼啊?”
雙胞胎:“為什麼呢?”
劉書意:‘……’
周辰述:‘再說說唄。’
雙胞胎:‘說說唄。’
周恩幼:‘……真的受不了你們,書意,你趕緊給說說,我頭疼。’
“因為稀罕某人,行了吧?”劉書意說。
雙胞胎也看著周辰述,重複,“行了吧?”
周辰述撅著嘴,“乾嘛。可憐我啊,我可不要人可憐。”
這句話有點複雜,雙胞胎學不了,面面相覷一時傻眼,看著周恩幼在一旁哈哈大笑。
樓上扁梔叫劉書意有事,劉書意放下遊戲手柄,周辰述拉住劉書意的手腕,“你還沒說呢?”
劉書意看著他,目光自上而下,“說什麼?”
周辰述:"剛剛啊。"
一邊周恩幼跟秦儲禮在看熱鬨,雙胞胎也迷迷瞪瞪的看。
劉書意笑了一下,故意道:“愛要不要。”
周辰述立馬跨臉,“啊,隻有同情啊?”
劉書意沒答,上樓去了,周辰述轉頭看周恩幼,跟親姐求救,周恩幼裝沒看見,周辰述於是隻好自己自閉了。
扁梔其實叫劉書意沒什麼事,說了幾句就結束了。
是劉書意自己沒走。
扁梔抬頭看她,“怎麼了?”
“您之前,跟我談過一次話,上次我沒說什麼,這次,我想說點什麼,可以麼?”
扁梔看著她,點了點頭。
“上次您跟我說,無論我跟周辰述怎麼樣,這裡都是我的家,可之後想過了,這裡終究不是我的家,我姓劉,不姓周,别人問起我緣故時,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總覺得憋屈。”
“可我心底裡,其實還是想做周家人,走了一圈回來,其實還是想,跟周辰述的這次意外沒關係,其實,我從始至終都還是想的,可回還是那個問題,我姓劉,我不姓周,我始終無法理直氣壯,於是我最近在想,如何讓自己理直氣壯起來。”
“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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