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好一會兒,他起身走到了榻邊,抬手撥開了簾帳。
月光順著這一絲縫透進了帳子裡。
沈雨燃已經睡熟了,仔細聽著,能聽見淺淺的呼吸聲。
她雖然並未原諒他,但她肯開口跟自己說話,已是極好的結果。
他耍無賴地留在屋子裡,隻是貪戀跟她相處的光景。
她越恨他、怨他,他越不能離開。
必須時常陪著她,與她相伴相處,讓她習慣自己的存在,再次對自己動心。
蕭明徹俯身進榻,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爾後替她掖了掖被角,放下帳子悄聲離開。
回到王府時,東方已經露出魚肚白。
他徹夜未眠,此時方有些睏意,上榻後睡得很沉,直到午後才起來。
他如今是個閒散王爺,在朝中沒有職務,不必上朝,在王府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小德子恭敬服侍著他更衣起身:“主子,這會兒傳膳嗎?”
“傳。”
“傅大人過來了,在殿外候著呢。”
“叫他進來一起用吧。”
內侍們捧著食盤魚貫而入,小德子很快領了傅溫書進來。
等到桌上擺滿了琳琅菜色,蕭明徹一揮手,內侍們悉數退下。
殿內隻剩下蕭明徹和傅溫書兩人。
前世活到最後,蕭明徹無父母兄弟,無妻子兒女,隻有傅溫書還一直陪著他。
即便今生髮生了那些事,蕭明徹對傅溫書心中並無芥蒂。
蕭明徹有些餓,先舀了幾勺蟹黃豆腐,伴在飯裡,吃了大半,才放下碗筷。
“傅溫言找到了?”
“是,多虧殿下的暗衛。”
傅溫言接到侯夫人病危的家書後,連夜策馬回京,一心求快便走了偏僻的山路。
不想那座山連日下雨,有山石滑落,馬匹受驚後他便墜馬了,還好被進山采藥的山民發現。
隻是那地方偏僻,山民說著土話,又不識字,沒能替他傳訊息出來。
“你不去接他?”
“爹知道我們兄弟間的彆扭,不讓臣去,親自過去接他。”
蕭明徹笑道:“當年你在外頭闖禍受傷,侯爺也是這麼去接你的。”
“是啊,都這麼大了,還讓爹操心。”傅溫書有些感傷,“等到大哥回來,希望一切都能平息。”
蕭明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世子傷勢如何?”
“傷了一條腿。”
“如意坊寄居的那個大夫容蕊,醫術極好,連白駟都心服口服,等著世子回來,讓容蕊幫忙瞧瞧。”
容蕊?
傅溫書心中閃過上回在越王府門前見過的人,頷首道:“多謝殿下。”
“溫家的案子,如何了?”
“溫家冤案是孫奇一手炮製的,物證和旁證都已經有了,殿下什麼時候拿下孫奇,有他的口供便可重審翻案。”
“靜王的事已了,儘快把孫奇查辦了。”
“現在就辦孫奇嗎?”傅溫書有些遲疑,“陛下和娘娘一直在疊霧山行宮,梁王大權在握,近來動作頻頻,殿下還要繼續隱忍嗎?臣發現他在悄悄拉攏禁軍裡的人,禁軍守衛皇宮,梁王野心不小啊。”
是野心不小,蕭明徹上輩子都小瞧這位二哥了。
現在他知道禁軍裡哪些人投靠了梁王,也就不足為慮。
“隨他去吧,咱們隻作不知。他野心越大,父皇越不能容他。”
父皇是嫡長子繼位,登基為帝,一路走得很順利。
因此父皇行事並不狠厲,任何時候都留有餘地。
梁王也好,靜王也罷,都是父皇的親兒子,縱然犯錯,父皇都會儘力保全他們的性命。
想逼父皇下狠手,那就得讓他們玩大一些。
有必要的時候,蕭明徹還要推波助瀾呢。
“原來殿下早有成算,是臣多慮了。”
“不是你多慮,隻是還不到時機。眼下溫漾的事更急一些。”蕭明徹繼續道,“拿孫奇是小事,你設法把溫漾帶出宮。”
“帶出宮?”傅溫書有些詫異,“她想離宮?她已經是嬪妃了。”
“聖駕下月會回鸞,必須在這之前把她帶走。”
“不用她出面揭發孫奇嗎?”
蕭明徹稍稍挑眉,手指的骨節在桌上輕輕敲了敲,低聲道:“她出面指正孫奇,留下口供,然後孫奇惱羞成怒,派人滅口……懂了嗎?父皇不在宮裡,這事不難辦。”
懂是懂了,傅溫書好奇地望向蕭明徹。
“多管閒事可不是殿下的風格。”
的確不是他的風格。
不過沈雨燃說得很對,他既然決定拉溫漾一把,不讓她重走前世自戕的老路,就必須多此一舉。
更何況,沈雨燃關心溫漾的事,等到這件事辦完,他可以順理成章地跑去如意坊跟她說會兒話。
“她揭發孫奇,有功於我,能幫就幫。”
他不在意這一世傅溫書和沈雨燃之間那點子旖旎,但他的確不想再在傅溫書跟前提沈雨燃。
沈雨燃是他的,誰都别想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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