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做出來的數量不多,並未大規模的售賣,隻向鋪子裡的熟客兜售,很快就賣光了。
這些絹花是以宮中製法為參照,將其中的繁複之處做了簡化。
畢竟,宮中匠人製作絹花,隻求好看、惹眼,可以為了製一朵絹花耗費數日。
藉著“染冬”和“映雪”,如意坊趕在年底前賺了不少銀錢。
沈雨燃心中高興,決定讓大家熱熱鬨鬨的過個年,將前院、後院裝飾一新,連著門上的牌匾都換成燙金的。
“老闆,掛在這裡可以嗎?”
沈雨燃審視片刻,“再往上一點。”
“好,”掛牌匾的夥計又問,“這樣合適了嗎?”
高度倒是合適了,但總覺得哪裡還有些不對勁。
“再往右挪一點,不要太多,半寸就好。”
溫和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沈雨燃聽著這熟悉的聲音,猜出來人,她回過頭:“傅大人回京了?”
傅溫書微微點頭,“出來替妹妹買杏子糖,見這邊正熱鬨著,就過來看看。”
他手上提著幾個油紙包。
妹妹要吃糖,親自出門來買,真是位不錯的兄長。
沈雨燃淺淺笑了下,吩咐夥計按傅溫書說的話將牌匾掛好。
若是往常,沈雨燃該邀請傅溫書進鋪子裡去喝茶坐一坐,但上次穆亦瑤過來說的那些話……
罷了,穆亦瑤來說那些,原就是沒安好心,隻是為了給她添堵,她何必因為那些話影響自己呢?
傅溫書幫過她那麼多忙,於情於理,都不該失了禮數。
沈雨燃道:“傅大人進去喝杯茶吧。”
“也好。”
傅溫書跟著沈雨燃進了鋪子,一眼就看到了櫃檯上的那株桔樹。
已是隆冬,當初結的那些沉甸甸的果實早就凋零,但主人用絲絹做了許多彩色小球,掛在樹枝上依舊好看。
“傅大人才回京嗎?”
“嗯,前日回的。”
辦完蕭明徹的事後,他回了魏縣繼續做縣令,直到趕回來過年。
沈雨燃望向紫玉,紫玉會了意,捧著錦盒上前,裡頭有有八瓶胭脂還有八支絹花。
自從支起這間鋪子,沈雨燃多得朋友幫助,臨到要過年了,給各家都準備了一份謝禮。
公主府和鎮北侯府的禮已經送過去了,華淳郡主還有當初令如意坊胭脂在京城風行的花魁也都各留了一份。
平遠侯府一直在如意坊采買胭脂,侯府裡三位姑娘也不時會過來逛逛,原是該早些送去的,隻是沈雨燃不想遇到穆亦瑤,一直拖著沒去送。
今日傅溫書既來了,正好可以給他。
傅溫書接過錦盒:“如意坊的胭脂和和絹花都極為難得,多謝沈老闆了。”
沈雨燃看著他,忽而想起地宮的事,心中一動,問道:“地宮那邊可查出什麼來了?”
“就查到了十幾箱鑄造好的私錢,依舊不知道他究竟在何處鑄的錢。”
怪不得靜王還好好做著他的王爺。
隻是那些私錢是扳不倒他的。
寒暄幾句過後,傅溫書告辭離開,拿著杏子糖和和錦盒回了侯府。
平遠侯和平遠侯世子今年回京過年,外任的傅溫書也回了家,侯府上下一派喜氣洋洋。
傅溫書進到正院的時候,便聽到屋裡傳來陣陣笑聲。
“二哥回來了。”侯府二房的長女傅幼姣眼神極好,一眼就看到了挑簾進門的傅溫書,笑著迎了上來,“二哥,杏子糖買回來了嗎?”
“買了,還買了些别的,你們都嚐嚐看。”傅溫書笑眯眯地提起了手中的油紙包交給府中下人。
傅幼姣瞥見長隨捧著的錦盒,好奇地問:“那是什麼好吃的?”
“不是吃的,不過也是好東西。”
聽他這麼一說,另外兩位妹妹也坐不住了,起身過來看熱鬨。
打開錦盒,頓時歡呼了起來。
“是如意坊的絹花和胭脂!”
“二哥真厲害,如意坊的絹花說是隻製了一點點,我派丫鬟去買的時候就已經售罄了。”
“上回我過去問的時候,沈老闆說等開了春還要再做,”傅幼姣看向傅溫書,狡黠地一笑,“到時候我能不能自報家門,讓沈老闆偷偷先賣給我?”
穆亦瑤微笑道:“如意坊的沈老闆跟二弟是好友,往後你們還想要什麼貨,隻管同二弟說就是了。”
“太好了。”
三個妹妹興高采烈地試著絹花,傅溫書朝穆亦瑤看過去,兩人目光交彙,又迅速挪開。
侯夫人道:“什麼絹花,拿過來瞧瞧。”
傅幼姣從錦盒了拿了一朵送到侯夫人跟前,“大伯母,你瞧,是不是很精緻?”
“這是做的梅花麼?頗有幾分針工局的風格。沈老闆也是個肯動腦筋的。”侯夫人笑道,“曆來民間時興什麼衣飾首飾,都是跟著宮中的風尚走,她倒是看得清楚。”
說著,侯夫人伸手拿掉了傅幼姣發間的金簪,替她戴上了“映雪”。
對豆蔻少女來說,這樣的絹花的確比金銀要靈動得多。
“娘,我先回院裡去了。”
“外頭天寒,你回屋還是先喝點熱湯,暖暖身子。”
“是。”
傅溫書恭敬應下,出門離去。
*
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
進了臘月,日子過得特别快,沈雨燃還沒細細體會每一日的習俗,就到了大年三十。
如意坊裡都是些孤家寡人,除了李叔和廚娘,其餘人都無家可回,全都留在坊中過節。
沈雨燃體恤廚孃的辛勞,早早地就打發廚娘回家去了。
留在鋪子裡的人一起動手整治出一頓年夜飯來。
紫玉搶在所有人之前選了天麻燉雞,銀杏要做羊肉鍋子,春草要做蒸鵝,沈硯要做醋魚,沈淩風要做紅燒肉,暗風暗月則提前向廚娘學了獅子頭和拌三絲,沈雨燃思來想去,偷懶做一道清炒冬筍。
八個人忙活了大半日,等到暮色四合的時候,才將齊齊坐在了桌前。
沈雨燃是老闆,自然先舉杯。
雖然發生了很多事,可如意坊的生意的確是靠著大傢夥的努力越做越好了。
溫酒下肚,眾人都舉起了筷子。
*
如意坊中其樂融融的時候,宮中的除夕夜宴卻是一片緊張。
朝臣們都知道,廢太子蕭明徹要進去後宮赴家宴。
有那些訊息靈通的,打探到是皇後堅持要蕭明徹赴宴,可皇帝終歸是應下了,這說明什麼?
說明在皇帝心中,還是拿廢太子當兒子看待的。
廢太子尚有起複的機會。
不過這些念頭隻是在朝臣心中一晃而過,在崔相的帶領下,群臣小心地避開了這個話題。
等到酒過三巡,帝後便攜手離席,去後宮守歲。
“皇上駕到,皇後孃娘駕到。”
太監高聲通傳。
皇帝緩步走進殿中,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門口的蕭明徹。
今日他以庶人身份進宮赴家宴,座位排在了最末端,是以帝後一入內,便瞧見了他。
皇帝的眸光微微斂緊。
數月不見,他不再是一襲華服的太子,也沒有玉冠束髮。
比起從前貴重威儀的打扮,他如今的穿著實在可憐。
一襲玄色布衣,上頭沒有任何的花紋,雖然他的身姿依舊端穩挺拔,清雋頎長,但在金碧輝煌的大殿內,著實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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