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冬天洗衣服時感染風寒,是蕭明徹整夜抱著她、溫暖她,把她凍僵的小手捂在心口,溫柔地喚她“燃燃”。
難道一切都是假的嗎?
沈雨燃不甘心,她想爭寵,想爭回蕭明徹的心。
然而她突然之間病倒。
這病來勢洶洶,病如山倒,竟然連宮中禦醫都束手無策,藥石無靈。
僅僅半載,風華絕代的沈雨燃便油儘燈枯了。
咳——咳——
沈雨燃劇烈的咳嗽起來,芳苓拿帕子為她擦拭,帕子上儘染鮮血。
“娘娘!”芳苓哭喊了起來。
“我沒事,你去宮門前等著,若太子回來,務必請他過來,就說咳——咳——就說是最後一次。”
自己身體自己心裡有數,沈雨燃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奴婢遵命!”芳苓哭著跑了出去。
……
蕭明徹是子時一刻的時候回東宮的。
徐側妃剛剛查出了喜脈,父皇母後高興,在宮中熱鬨了許久。
一下馬車,他就看見沈雨燃的貼身侍女芳苓一臉悲慼的跪在門口,高喊著要見太子。
徐側妃被芳苓嚇了一跳,命侍衛把芳苓拖下去杖斃。
蕭明徹喝止了侍衛,叫人將徐側妃送回去,自己跟著芳苓來了聽瀾軒。
看著冷清的聽瀾軒,蕭明徹微微蹙眉。
“隻有你一個人伺候?”
“徐側妃說聽瀾軒地方小,用不著那麼多人手。”
“退下。”
芳苓含淚退下,蕭明徹獨自進屋。
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濃重藥味幾乎令他喘不過氣。
“是殿下嗎?”
虛弱沙啞的聲音隔著屏風從床榻那邊傳來。
聽瀾軒沒有地龍,隻在靠床的地方擺了個炭爐,蕭明徹一開門,風呼呼的進來,那點子火熱氣瞬間被吹沒了。
蕭明徹關上門,往榻前走去。
“是我。”
“殿下不必靠近,臣妾重病纏身,姿容邋遢,衣著不整,不堪面見殿下。”
蕭明徹隔著青紗屏風,隱約看得見沈雨燃顫顫巍巍地從榻上坐起來。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臣妾自知時日無多,有兩件身後事想懇求殿下。”
蕭明徹沒有說話。
沈雨燃的聲音像一根被拉長的線,隨時會斷:“芳苓自臣妾病重後一直儘心伺候,隻是她為人愚笨,言語衝撞過徐側妃,待臣妾死後,請殿下饒她性命,給她一筆安身銀子回鄉。”
她時日無多,隻能竭力博取太子的同情心為芳苓謀條生路。
“嗯。”
蕭明徹“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第二件事,臣妾身世坎坷、家人早亡,是個無根之人,求殿下擇一處青山埋了臣妾的枯骨。”
“你不想葬入皇陵?”蕭明徹問。
她是太子妃,理當與他共陵寢。
“不想。”沈雨燃答得果斷。
她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愛上蕭明徹。如果沒有對蕭明徹動心,當初蕭明徹被廢的時候,她跟其他的姬妾一樣離開了,不至於淪落至此。
“你後悔跟孤了?”蕭明徹神情若水,眼底卻隱有怒火。
“是,臣妾後悔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沈雨燃累了,不想撒謊了。
“如果有來生,臣妾隻願從未見過殿下。”
“沈雨燃!”蕭明徹忽然暴怒了,他無視她的低賤給她太子妃的位置,她居然敢說這樣的話。
他一腳踹開屏風,怒視著榻上的沈雨燃,忽然呆住了。
沈雨燃臉上半分血色都無,蒼白得像一張紙,隻有一雙眼睛是黑的。
這不是他記憶中的沈雨燃。
他認識的沈雨燃,顏若舜華,瑰姿豔逸,周身光華珠玉難及,是世間最美的女子。
看著暴怒的蕭明徹,她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唇角有鮮血溢位。
這是她想看到的結果,她要讓蕭明徹記住自己死前的慘狀,好叫他永不安心。
“你病得這樣厲害?”蕭明徹難以置信。
徐側妃一直告訴他,沈雨燃身子康健,隻是太過嬌氣,些許風寒便要死要活,怎麼會這樣?
他一直以為沈雨燃在裝病鬨脾氣,她竟是真的快要死了?
“殿下,來生不複見。”
沈雨燃說完,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般,從榻上栽了下去。
“娘娘!”芳苓撕心裂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沈雨燃死了。
黑暗中似乎有一隻手,將蕭明徹的心捏得粉粹,令他再也感覺不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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