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殿下。”
蕭明徹問:“你有什麼打算?”
“原本是想先帶漾漾回朗州,但此事牽連到殿下和傅兄,該怎麼做,我聽你們的。”
聽到他口中那聲“漾漾”,蕭明徹微微挑眉。
他沒想到雲崢和溫漾年紀這般小,居然如此親密無間。
傅溫書清嗽了一聲,雲崢不以為然。
“姑蘇的事已經傳到父皇那邊了,死了那麼多人,還跑了一個人,東廠肯定要徹查的,江南的水路、陸路都有重兵盤查,你還好,溫姑娘絕不能再露面。”
雲崢頗為無奈。
當初想把溫漾帶回北疆,想的是速戰速決,在朝廷封鎖抓捕前逃之夭夭,可惜運氣不好。
“那該怎麼辦?”雲崢問。
“溫姑娘留在這裡,至於你,改換成我的隨從,跟我們一起回京。”
雲崢的確不能在此久留,他是裝病離開軍營,時間長了鎮北侯會起疑。
“她一個人留下?”雲崢皺眉。
傅溫書提醒道:“怎麼是一個人?殿下自有安排。”
他話裡有話,雲崢立即明白了。
溫漾是東廠要抓的人,把她留在沈雨燃身邊,蕭明徹絕不會不管。
“一切聽從殿下安排。”
“溫家的案子,隻能靜觀其變。”
溫家的案子是東廠在辦,尤其在江南還出了這麼大的岔子,蕭明徹不但不能插手,甚至連過問都不能,隻能等合適的時機。
“是。”雲崢固然想救溫家的人,但他心心念唸的隻有溫漾一人。
隻要溫漾平安,其餘的事隻能儘力而為。
翌日,蕭明徹和傅溫書去沈家族學逛了一圈,跟這一個月的同窗們道了别,露過臉後,騎馬出了鎮子。
出鎮後,蕭明徹並未揚長而去,勒馬停駐,左右環顧,終於見到了那抹身影。
算起來隻有幾日未見。
但上次離開時,的確不知幾時還能回來,這幾日的複雜心情,隻有蕭明徹自己清楚。
他飛快打馬過去,下馬走到沈雨燃跟前。
沈雨燃與他目光交彙,臉頰微紅,有些忐忑地低下頭。
“你們怎麼又回來了?”
蕭明徹看著她那張如朝陽映霞般的臉龐,慣常清冷的眼神變得柔軟。
“大概是因為此處風景太美。”
青石鎮的風景美得令他難以離開,短暫的分别讓他更確定自己的心意。
等到合適的時機,他要留她在自己身邊。
她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隻是想到自己房裡躲藏的那位美麗姑娘,垂眸道:“我會幫你好好照顧那位姑孃的。”
“不是幫我,”蕭明徹道,“我不認識她,她是傅溫書的朋友。”
不認識?
沈雨燃眨了眨眼睛,眸光瑩然。
“噢。不過,她一直不能出門嗎?”
蕭明徹有些無奈,難道她以為那姑娘跟自己有什麼牽扯嗎?
原本有好些話要叮囑,想了想,蕭明徹道:“你不用太擔心,萬一有人知道了她的存在,我會設法處理的。”
他安排了暗衛留在青石鎮,絕不會讓她有一絲損傷。
沈雨燃不太明白他說的處理是什麼意思。
但他說的話對她天然有一種信服力。
看著他深邃的眼眸,她笑靨明朗。
“我不怕,我會小心的,明公子,你……一路保重。”
蕭明徹看著她那雙盛滿了清泉的眼睛,忽而心中一動:“有個秘密,我想告訴你。”
“嗯?”沈雨燃好奇地看向他,“什麼秘密?”
他伸出手指,勾了勾,示意她離近些。
沈雨燃低頭,不安地捏了捏衣角,猶豫片刻,朝他靠近。
蕭明徹感覺到一股淡淡的花香縈繞在他鼻尖,令他有些心猿意馬。
“我不姓明,我姓蕭。”
蕭?
沈雨燃瞪大了眼睛。
她住在偏僻的青石鎮,卻也知道蕭是皇族姓氏。
在她怔忪之間,他抓起她的手掌,在她滿面通紅之時於她掌心了寫了三個字。
“這是我的名字,記住了嗎?”
蕭、明、徹?
傅溫書和雲崢騎在馬上,遙遙看著他們倆。
春風花草香,少年執少女之手,站在明淨的春陽之下,彷彿與世間一切紛擾隔絕。
天地間隻剩下明媚適意,隻剩下恣肆心動。
雲崢看著這場景,眯起眼睛感慨道:“他們這一世會過得比前世更圓滿,我那兒媳婦的名字娶得真好。”
前世雲鄴娶了文昭公主蕭承圓為妻,因著蕭明徹和沈雨燃不捨得女兒遠嫁,夫妻二人一年住在京城,一年住在朗州。
圓圓是帝後獨女,驕傲卻不驕縱,俏皮又善良,雲崢和溫漾都很疼愛她。
傅溫書亦是望著那邊的兩人,微笑道:“雲兄和溫姑娘這一世也會更加圓滿。”
前世溫漾無名無分,這一世雲崢定會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轎把她娶回家。
雲崢輕舒了一口氣,此次南行略有波折,終歸是救出了溫漾。
至於溫家其他人,雖然結局未定,但蕭明徹和傅溫書願意幫忙,他相信他們能保住性命。
雲崢瞥眼看向傅溫書。
“那傅兄呢?難道你真的封心絕情了嗎?”
傅溫書輕笑。
“封心絕情?你是那麼想我的嗎?”
“不然呢?其實,傅兄的桃花運一直都不錯啊,你就真的沒有想過?比如……容大夫?”
傅溫書乾咳一聲,卻是將目光從遠處收了回來,神情沉肅。
“雲兄此言差矣,我從未封心鎖絕情。”
“真的?”雲崢顯然不信。
“我曾經有過兩次動心,說道起來都是淺嘗輒止,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味,便因著這樣那樣的原因斬斷情絲。”
雲崢並不知道傅溫書跟嫂子之間的糾葛,隻知道他和沈雨燃的事。
“依我的脾氣,若是她對我有意,天王老子來了我也不讓。”
傅溫書淡聲道:“那時她不是真的有意。”
雲崢看著遠處惜别的兩個人,歎了口氣:“罷了,說這些為時已晚。傅兄,既然你能動心兩次,為何不能再給自己和别人一個機會?”
“那兩次動心皆是淺嘗輒止,卻妙在短暫深刻。”
“淺嘗輒止還能深刻?”雲崢更不明白了。
傅溫書輕聲道:“隻一瞬間,便是心動情動,隻一瞬間,便是滄海桑田。”
譬如那年元夕。
鐵花漫天飛舞的那一刻,她在他身旁低語著剖白心事,隻是一刻,便是天雷地火。
縱然後來明白她並非深思熟慮之言,但那一刻的感覺會永遠記得。
“說了半天,你就是忘不了她。”雲崢無奈道,“這一世這麼好的機會,你就錯過了。”
傅溫書輕笑,沒有再多解釋。
他從未拒絕動心,隻是他的心被那一刹那的烈焰灼燒過,再經曆其他已是平淡如水。
這一世蕭明徹和雲崢都能儘得圓滿,老天爺或許該眷顧他一回?
“聊什麼呢?”蕭明徹騎馬過來,見他和雲崢竊竊私語,輕笑了一聲。
“雲兄沒去過京城,我隨口說了些。”
“走吧。”
蕭明徹一聲令下,眾人策馬向前。
沈雨燃看著他們漸行漸遠,心情跟前次分别時大不相同。
他會回來,他們還會再見面。
春光正好,來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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