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不是那樣,我是說,如果你從未留意過我,如果我和段清瀾易地而處……”
“你為何非要和段清瀾比?”蕭明徹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沈雨燃卻依舊平靜。
“倘若我不曾在東宮裡跟你說過隻言片語,卻非要跟著你,你會怎麼想?”
見蕭明徹在冷笑,沈雨燃淡淡道:“你心裡清楚,這不是沒可能的,如果那一次你不曾在書房留我說話,不曾因為腰帶拉扯掉我的衣裳,徐宛寧不會注意我,你和她,還會像之前那樣好。有她在,你不會這樣對我,對嗎?”
她的目光明淨而澄澈,照得蕭明徹心神恍惚。
他心中的怒火因著她的眼神瞬間平息了許多,他不甘心道:“沈雨燃,今夜該算賬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不是跟你算賬,隻是想弄清楚一些事。”
弄清楚傅溫書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蕭明徹望著她的神情,沉默了好一會兒:“哪有那麼多的如果,你成日繃著臉,滿腦子都在想這些東西嗎?”
“不是胡猜亂想。”
“已經發生了的事就是發生了,沒有如果。”
“你說得對,已經發生了的事就是發生了,沒有如果。”沈雨燃深吸了一口氣,“我說了,這些都不是胡猜亂想,都是……都是……”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蕭明徹一把抱住她:“都是什麼?說清楚!”
他力氣太大,猛然抱住她,令她的手一軟。
沈雨燃手中的寶塔燈滾落到雪地上。
燭焰一歪,燈油灑出來,立即點著了竹製的骨架,很快燃了起來。
風吹得火焰呼呼作響,火苗躥得老高。
“都是……我的切膚之痛。”
蕭明徹眼眸一沉。
“怎麼可能?”
沈雨燃看著他,在他身後在漫天絢爛的煙火,忽然下定了決心。
“我曾經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的夢。”
蕭明徹瞧著她眼中的神情,很難得的沒有打斷,靜靜地聽著她說下去。
沈雨燃站直身體,墨黑的眸子裡清晰地映照出火光。
“在夢裡,我被送進東宮,沒有係鎖心結,所以也沒有被你喊去書房,直到你被廢黜,我也不曾跟你和徐宛寧有過交際。在那個夢裡,我和現在的段清瀾一樣,不顧一切地跟在你身邊,做小工,想跟你過日子。”
“然後呢?”
“然後你重歸東宮儲君之位,冊封了我做太子妃。”
蕭明徹道,“不好嗎?”
沈雨燃莞爾:“你納了徐宛寧為側妃,讓她與你在琅嬅宮同住,我嫉妒徐宛寧,在你跟前歇斯底裡爭奪寵愛,爭到最後,連命都沒有了。”
“這隻是夢。”
“也許隻是夢,的的確確是我的切膚之痛。”
蕭明徹看著她的神情,歎了口氣。
“你非要拿夢來做比較,好,我可以告訴你,别說段清瀾隻是賴在梨香閣做小工,跟我毫無關係,就算她真的割肉放血救了我的命,我也不可能許她太子妃之位。”
沈雨燃沒有說話。
蕭明徹看著他:“如果誰對我有恩,我什麼都可以用來報恩,但是絕不會娶她為妻。你不信嗎?”
“我相信你。”沈雨燃道。
雪地裡那盞燃燒的寶塔燈漸漸熄滅,隻剩下燒得焦黑的殘餘支架,看著格外可憐。
“蕭明徹,我信你全部的話,可是在夢裡我用儘全力的愛了你。看到那些灰燼了嗎?那就是我,現在的我。”
死灰不能複燃。
“就因為夢?”
“就因為夢。”
她掰開蕭明徹的手,再一次地離去。
蕭明徹站在那裡,看著沈雨燃的背影漸漸走遠,越來越遠。
仍是皓月銀輝,仍是流光交錯。
他如獨自站在冰山雪嶺,感受不到半分人間溫度。
他壓下了眼中的酸澀之意,拾起了被燒成焦炭的寶塔燈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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