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皎月滿頭大汗,她原是想從藥局後門進入,但後門緊閉插了門閂。
許是藥局防著不走尋常路的民眾哄搶藥材。
看見大使迎上來後,直入主題,“大使,藥局若藥材不夠,可以派人告知程二,就是在京中經營同濟堂的那家藥材鋪。”
“你隻管讓人傳話,是我讓你們去拿藥材的,掌櫃程二自會想法子去弄藥。”
“另外……”
雲皎月隨手拆開一包藥囊,看見裡頭一堆的葛根、黃芩、黃連、金銀花、茯苓、通草之類的藥材。
大使連忙解釋,“這是我們抓的葛根芩連湯方子,清熱利濕,分消止瀉,主治暴瀉。”
雲皎月蹙了蹙眉,很快舒展。
大使追問,“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雲皎月搖首。
在她看來,這是大齊第一次經曆觸惡,大夫們沒有足夠的經驗,也不敢冒險分發猛藥,隻能拿從前治療泄瀉的方子保守防治。
這已經是他們能做出最好的解決方案。
隻是,如果一味拿治療泄瀉的方子治療觸惡,不去儘可能地對症下藥,極有可能會延誤病情,且浪費大量寶貴藥材。
沒有泄露真實想法,怕聽到的民眾人心動盪。
接過行駛未知方向的巨輪,掌舵道,“霜商煙景,你們去幫忙分發藥囊。”
側身對著惠民藥局骨乾,“大使,還希望你能召集幾個精乾的醫者,若有其他醫館大夫和藥師樂意與我們商量如何治療觸惡的,也歡迎他們前來。”
從袖子裡拿出厚重一本關於觸惡的書籍,“這是遊方之人所寫古書的抄本,可惜僅存那一份的古書已遺失,隻餘抄本。”
“要是大家有需要,可以儘管抄寫,裡頭與醫術相關的東西,我絕不藏私。”
話畢,大使老邁的身軀瞬間略微挺立,黯淡的眼睛冒出光澤。
從心底竄出一股澎湃敬意,“古書若遺失,那這抄本不就變成了孤本?”
“上醫夫人……您……”
熬了兩個通宵的大使動容跪在地上,“老夫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這副感激涕零的樣子恐怕要惹您笑話了。不過,老夫還是要替京都民眾好好謝過您!”
雲皎月急忙扶起對方,“您這是乾什麼?快起來,是真使不得。”
自觸惡發生後,藥局大使常住藥局,算起來已經半月未歸家。
十天前,他的妻子,死於觸惡。
中年喪妻的痛苦,使他不勝其苦。
可憐攜手共度半生的妻子,連最後一面都難以得見。
甚至屍首無法保全,被人草草燒死。
大使情緒乍泄,下一秒決堤的痛苦淹沒佝僂的身體。
被扶起後身子搖搖晃晃要墜地。
副使攙扶著,讓人發顫的身子能斜倚著自己。
隻聽大使鼻息沉重,哽咽感謝道,“您願意獻出孤本,實乃兼愛無私。”
由衷祝福,“您,您以後會有好報的。”
雲皎月聽到副使說了一嘴上司妻子亡故的話,心裡不是滋味。
她沒有多做安慰,轉而給了對方一個不得不打起精神,暫别沉湎的由頭。
“大使,京都患者命懸一線,咱們若是能早些控製觸惡氾濫的局面,就可以讓更多人活下去。”
“現在,咱們還是齊心協力共渡難關為好,務必讓京都恢複往日的安榮。”
藥局骨乾們還沉浸在雲皎月甘願獻出孤本的事實裡。
他們大受激勵振作起來,見慣生死後沒有麻木。
應下一句,“大使,上醫夫人說得是啊。”
大使眼眶濕潤,好一會兒鎮定了下來。
點頭道,“是,咱們是要儘早控製觸惡局面。”
……
一炷香後,雲皎月要共享孤本的訊息廣泛傳進醫館和藥鋪。
許多大夫和藥師紛紛心動,都想親自見一見雲皎月,再共同探討治療觸惡這種可以流芳百世的事情。
無奈走不開身,隻能各自派兩個人抄寫外加學習。
雲皎月駐足擺滿桌案與矮凳的後院,掃視著到場的人。
年輕的少年撓撓頭,不好意思解釋道,“東家得留在鋪子裡,上門買藥材的人太多……實在離不開身。”
其餘人也應聲,“我們東家也是……”
雲皎月彎腰將抄本分成幾十份放置桌案。
眼眶泛酸,許久無言。
等收拾好自己的情緒,臉上再是勾勒出明媚的笑容。M.23sk.com
深吸一口氣,“既然每家醫館和藥鋪都派了兩個人前來,那我們就兩兩合作。”
“一批人負責抄寫,一批人負責聽講解,便於範本抄寫後遇到不解的地方可以解答。”
鼓舞道,“抄本每一頁右下角我都標了數字順序。”
“你們各自抄完一頁後,可以傳給下一位抄寫。”
雲皎月神情凝重,有條不紊安排道,“此外,聽完講解和抄完抄本之後的人,我們再分工合作。”
“回去看病的看病,抓藥的抓藥,最好再勻出一些人去製藥。所製出的藥材,既可以頂替從前治療泄瀉的方子用於售賣,也可以像惠民藥局一樣用於義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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