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陸崇身死,本就心灰意冷的聶韜,一直沒找到祁雅兒。
便辭了官離京,再無蹤跡。
煙景聞著女人身上一股子廉價燻人的脂粉味,上下打量對方暴露的穿著。
從祁雅兒面容依舊細皮嫩肉,推測出她是重操了舊業為妓。
這麼一想,又搖首覺得不對。
京都為妓者,打扮不會那麼寒酸。
正是捉摸不定,獄卒指著煙景道,“這是上醫夫人身邊的婢女。”
對著祁雅兒冷笑,“别怪我沒警告你。要是再不走,到時候讓煙景姑娘知曉你想為難上醫夫人,你可就真走不了了!”
煙景一聽祁雅兒還有壞心思!
手裡拎著食盒,指著祁雅兒利落道,“獄卒大哥,麻煩你們將她押進詔獄。”
“我先去通報夫人一聲。”
“若夫人沒有改變主意,就請你們找個牢房,將人殺了。”
再沒有什麼地方,比詔獄還方便殺人!
獄卒們收了煙景額外的體己錢,二話不說去拽自投羅網的祁雅兒。
將人拖進獄中。
此刻,雲皎月正在觀摩京都及附近州縣的戰略圖。
她在大齊各州各縣,都有人脈。
傾全力以各種名義送的糧草,也在幫各地軍隊苦撐著和匪軍抗衡。
除去部分明確要求侄子們慫恿縣令繳械投降的縣城外。
其餘的,大多都未被攻陷。
煙景將最新收到的訊息交於雲皎月,後者攤開紙條後掃視。
才得知祁長瑾這幾月,竟然將寧顧行從前得罪過殘殺過的對象家眷,紛紛召集了起來。
將他們批量,安插在各地軍器局和軍營。
雲皎月眼眸晦暗。
猜測男人是在為身後事做準備。
想著哪怕等他身死,也要給寧顧行夫婦多使些絆子。
“夫人,祁雅兒在詔獄,您現在還有想殺她的心嗎?”
煙景道,“要是有,我已知會過獄卒,我們即刻就能了結她的性命!”
祁雅兒的名字,使雲皎月神情有些恍惚。
不知怎地,想起了祁昭昭。
在這些堂妹裡,活著的除去青州二房祁盛天的繼女,也就隻有祁雅兒了。
揉著緊繃的太陽穴,“罷了,放了她。”
“外頭兵荒馬亂,她孤身一人,日子總歸不會好過。”
說著,就聽見祁雅兒憤憤不平的動靜——
先前煙景說要殺她的話,還迴盪在祁雅兒耳畔。
她恐慌到發瘋,喊叫出聲,“憑什麼殺我!憑什麼殺我!”
“我要見雲皎月,我要見她!”
好奇心和女人為數不多的惻隱之心作祟。
雲皎月好奇起祁雅兒這兩年過的日子,“將人帶上來吧。”
煙景吃驚,“夫人,她剛剛還想讓獄卒給您穿小鞋,您真的要見她?”
雲皎月頷首示意,“京都所有人都知道我被關在詔獄。”
“她現在才來,說明此前是在積累可以打點官差的銀子。”
“要是我再不滿足她想見我的要求。那她存下的銀子,算是徹底打了水漂。”
煙景陷入沉默,心知肚明獄卒無論收不收打點,都不會為難她們夫人。
倒是祁雅兒,近半年京都的物價飛漲,正經生意難做。
走偏門的生意,行情更是不好。
這女人能存下錢,肯定費了許多功夫。
無奈去叫獄卒押人進來。
很快,祁雅兒被五花大綁押進雲皎月所在的牢房。
前者不可思議環視女人所處的牢房環境。
看到這裡的生活用品居然一應俱全!
不隻齊全,連遮掩浴桶和床榻的屏風,用的竟還是昂貴的黃花梨?!
祁雅兒心裡極度失衡。
她從薑王府逃出後,不是沒想過找個正經營生生活。
好不容易找了個又臟又累無需身契抵押,乾灑掃的活兒。
卻發現,有人在四處搜尋她。
最後,不得已連青樓都不敢去。
選擇去京都最底層的窯子做暗娼……
祁雅兒大聲狂笑指責,“進詔獄!進詔獄!”
“雲皎月……這就是你所進的詔獄!?”
“你一個人犯,到底憑什麼配有這種待遇?”
祁雅兒癲狂地發泄質問,憑什麼一個人犯!
待遇比她苟延殘喘在窯子活下去,還要好出千百倍!
在詔獄的三個月,雲皎月時常會反省自己在大齊做下的錯事。
包括對祁雅兒,她多少有些歉疚。
說到底,當初她將祁雅兒送到青樓,隻是因為嫌二房麻煩。
加之對張美孃的厭惡。
連帶著討厭起流放期間,對她壓根沒做什麼過分之舉的祁雅兒。
“雲皎月?你願意見我,卻不說話!這算是個什麼道理?”
見雲皎月在走神,祁雅兒更加惱羞成怒。
雲皎月沉默不語,眼裡藏著看不透的情緒。
良久才道,“我在想……”
“要是當初沒有送你去滄州,你會有怎樣的境遇。”
祁雅兒愣住,瞳孔猛地一沉。
厭恨道,“你說這些話,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雲皎月淡淡應了一聲,“嗯,是有些晚。”
“不過,也不妨礙我想一想。”
順著自己的設想坦然道,“假如我沒有送你去滄州……”
“你會跟著性情軟弱及時回頭的二叔生活。”
“回到青州後,你能繼續做祁家二房的大小姐。”
“就算你再恨我處置你的母親,你也會因為有新的母親,被好好教導看管。”
“你會有父母撐腰……”
雲皎月沒有說下去,眼神隱隱飄忽。
“起碼,你再如何也不會淪到需要成為暗娼的地步。”
暗娼兩個字刺痛祁雅兒的心臟。
隨著點名營生的遮羞布被揭開,她驚惶失措!
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可惜,雲皎月這間牢房什麼都有,唯獨沒有地洞!23sk.Com
她逃無可逃,不服氣不承認,皺眉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私下做了暗娼?”
雲皎月視線落在祁雅兒早就握成沙包的拳頭。
指了指手背,“花柳病分為三期。”
“四肢若明顯出現塊狀皮疹,是處於第二期的症狀。”
花柳病,通俗來說,也就是梅毒。
一般這種病,都是通過性接觸、母胎傳染、血液傳入和其他非性接觸傳播。
其中非性接觸,還涵蓋了梅毒螺旋體可以通過接吻、哺乳,還有接觸被患者分泌物汙染過的日常用品行為。
祁雅兒被自己身體上擺出的證據,自錘得了花柳病。
臉上臊得慌。
僅存不多的尊嚴也被雲皎月無情碾碎。
怎麼會……她明明是等身上症狀好些了才來的詔獄!
雲皎月怎麼還能看出她得病!
接受不了被羞辱。
將兩年來咒罵雲皎月的心裡話,全擺在檯面說了出來!
為了扳回一城道,“雲皎月,就算你看出我患有花柳病,也沒什麼了不起!”
“你再厲害,不也還是個掃把星?”
“祁昭昭就是因為你死的,不對……不止祁昭昭。”
祁雅兒啐了口,往女人傷口上撒鹽,“你有沒有發現,隻要是和你打交道的人,但凡親近些,就都不會有好下場!”
“我大伯孃是這樣,奶奶是這樣,連你認來的義父也是這樣!”
幸災樂禍連嘖了幾聲,恍若找回優越感。
譏笑道,“祁昭昭命真賤!”
“我原以為她苦儘甘來,將來能做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
“誰承想她的榮光曇花一現,這輩子都沒法兒再睜眼,隻能孤零零躺在地底下!”
“你說,她多可憐啊,又該有多冷啊!”
察覺雲皎月面容一閃而過的悲傷。
祁雅兒越說越起勁。
接連不斷戳人心肺管子,“對了!你知不知道三叔在青州出事了?”
神神秘秘奚落,“四月前,他去青州收賬……”
話說到一半,祁雅兒瘋癲地仰頭大笑,
逗狗似的攪弄女人情緒。
故意揚起聲調,“你可知道,收賬這種小事,三叔為何要親自去?”
雲皎月臉上沒什麼太大的情緒起伏。
指腹捏著青玉盞邊沿,指甲蓋裡的肉微微泛白。
祁雅兒趕忙自問自答。
生怕女人知曉內情,少了折辱她的成就感。
興致勃勃嘲笑,“其實,三叔去收賬,都是拜你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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