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繞八繞,雲皎月終於被引進了北面正房。
路過過道金漆檻窗,裡頭傳來哭哭啼啼的動靜。
穿著藍袍子的小太監跪在徐公公身旁,“哎喲我的老祖宗,我可真是巴不得替您受這個罪!”
“您躺著别動,我幫您把東西塞進去。”
說著,小太監小心翼翼雙手托著肛門腫物,想要塞進去。
雲皎月聽著連腫物都要假手於人塞進去的動靜,不由深吸了口氣。
腦子裡想著她和徐公公也就隻見過一次。
上次這位廠公威風凜凜霸氣側漏,在西寧侯府教訓西寧侯的妾室女兒,話裡話外一丁點都沒給西寧侯留面子。
這回和上次的形象太有落差感。
徐公公趴在床上,皺著眉頭叫了一聲,等小太監將腫物塞進去,才緩緩被其他人攙扶著起身。
他有氣無力走到玫瑰椅旁,坐下道,“去淨手領賞吧,難為你整日手托還納。”
小太監感恩戴德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諂媚,“老祖宗呦,為您手托您體內的聖物,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不難為!”
狠狠聞了一把雙手,彷彿聞到什麼仙氣。
語調上揚,“嗯,老祖宗香著呢。”
“您這要是打賞我,倒是讓我這個做徒弟的以後都無法自處了。”
雲皎月下意識有些反胃,頓時覺得自己來得太不是時候。
聽見這種溜鬚拍馬極儘討好的獻媚之言也就算了。
居然還看見這種臟眼睛的舉動。
饒是她學醫這麼多年,也沒看見過如此病態的一幕。
“廠公。”雲皎月主動行禮喊了聲。
徐公公被小太監討好得舒展笑容,嘴邊笑意未消。
看見雲皎月這個外人,視線陡然間變冷。
生硬拂了拂手,“祁夫人不必多禮。”
瞥了眼陳平給人撐腰,“我這個徒弟平日裡真是被寵壞了。”
“他看著風光,都坐上司禮監秉筆兼提督東廠的位置。”
“可他也隻是運氣好,並不精通人情世故。要是他有什麼地方做得讓祁夫人不高興,還希望你能不放在心上。”
雲皎月黛眉輕挑,端莊矜貴的臉難以剋製露出一抹譏誚。
陳平臨門一腳就能當內相,就這還不精通人情世故呢?
識趣迴應,“廠公放心,陳內侍急於請我上門為廠公醫治,都是出自對您的一片孝心。”
“我身為醫者能理解,不會怪罪陳內侍。”
徐公公端著青玉杯盞喝了口溫熱的祁門紅茶。
目光颯颯如寒風,打量著面色素淨的雲皎月。
喉間如蜜糖蘭香濃鬱的茶香充斥鼻息,驀地道,“還以為自西寧侯府一見後,再見祁夫人應該是在陛下給你封誥命的時候。”
“沒想到祁大人還未回京都,以至於陛下早早準備給你的封賞都未下來。”
雲皎月垂放在身側的雙手在袖間摩挲指腹。
意識到崇明帝是想好事成雙,給祁長瑾競升之餘順道給她封誥命。
不由多想徐公公在看病之前,為何要特地提這一嘴。
難不成是想挖坑?
讓她言語出錯,再不得不拿出真本事給他看病?
有這個揣測後,不卑不亢道,“上回為安遠公主醫治,本就是舉手之勞。”
“隻要公主無恙,無論封賞與否都沒什麼。隻是陛下現在還惦記著這種微末小事,足以見陛下是仁德之君。”
徐公公將茶盞放在茶桌上,嘲弄輕笑,低頭撣了把蟒袍上的灰塵。
還以為對方自謙,會說醫治公主是微末小事。
結果竟然一副真心實意誇讚陛下的樣子,還真讓他無法去挑錯。
雲皎月被這道陰柔笑聲刺得後背發麻。
緊咬牙關,“廠公,我是個大夫。”
頓了頓,索性開門見山,“大夫救人救徹,不會藏私。”
“帝師府和司禮監雖說政見有時不同,但都是一心為陛下的臣子。”
“我既然來見廠公,那就不會白白費功夫走一遭,勢必會拿出真本事為廠公看舊疾。”
徐公公黑目寒意濃重死盯著雲皎月。
靠在椅背上,屋子裡的時間仿若靜止,沒人敢發出聲響。
刹那間,連外頭的風聲都在氣氛高度緊張下銷聲匿跡。
終於,徐公公皺巴巴的眉頭冷不丁擰開,沉聲道,“祁夫人坐吧。”
雲皎月渾身緊繃著的神經暫且鬆弛,坐在一旁的玫瑰椅上,鬆了口氣。
緊接徐公公使了個眼色,屋內的小太監會意。
立刻主動將平日裡試過的藥方,還有常用的藥瓶遞給雲皎月。
徐公公的舊疾纏身太多年,藥方足足有一遝。
雲皎月隨手翻了幾張,發現都是些補中健脾,舉陷固攝的藥方。
從藥方的功效來看,治病方向沒什麼大問題。
拿起藥瓶打開活塞,湊近鼻尖聞了聞,“這是固脫收斂散?”
判斷藥物的速度太過快。
徐公公眼神的欣賞難掩,“陸大人還真是收了個厲害的好女兒。”
想到自己每日如廁都會脫出的腫物……
徐公公擰著眉頭,恨不得殺儘天下無用的庸醫!
感慨道,“我這舊疾,許多大夫看了都不見好。”M.23sk.com
“內服藥方總是有新的,外用的藥也不少。”
“用來用去,也就這個固脫收斂散有些用,但用處也不夠,並不足以讓我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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