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暗示他今夜注重對民眾的安全保護即可,燈節自上而下的商道也好,水畔也好,都得派人巡視或者守著。”
“隻要說了這句話,他們心裡就有數了。”
這樣……
即使有惡劣的事情發生,武定侯府也會控製住數量。
不遠處,劉蓉和薛福兒逆著人流並肩而行,被好些酒壯慫人膽的人差點撞到。
得虧兩人身邊都帶著婢女家仆,才沒被人碰到。
兩人像是約好了穿什麼,連穿著都是近日流行的馬尾裙。
裙身拈金成線,繡有玉石珍珠以作墜飾,華貴得令人移不開眼。
雲皎月近乎一月沒和這兩人打交道,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薛福兒聲音清冽,主動示好。
在她看來,平常不聯絡,是因為做戲。
上回在學士府,她和雲皎月的爭吵,也是因為心照不宣在演戲。
這回有林芙蕖帶頭見面,她自然能藉機破冰,佯裝不再生氣。
帶著笑意喊道,“皎月。”
劉蓉一頭霧水,拉了拉薛福兒衣角,小聲問道,“你上回不是還和她吵得不可開交?”
薛福兒笑笑,沒心沒肺一般,“冤家宜解不宜結嘛。”
“一點口舌之爭,才不至於鬨得你死我活不相往來。”
劉蓉咬牙不滿,滿臉惆悵。
氣得裙身下的腳跺了跺地,“可我還為了你,威逼利誘了皎月!”
“你對她親昵得如此輕而易舉,那我上回為你出頭,豈不是多管閒事?”
劉蓉今日出門前,家裡父親還讓她藉機和雲皎月和好。
這一個月,她少說主動跑了學士府三次,能拉下臉給人賠罪,已是不容易。
偏偏雲皎月不買賬,連大門都不讓她進去。
她心裡鬱悶,自己好歹是堂堂都察院左都禦史的女兒!
哪裡能被這麼折辱!
心裡多少記恨了雲皎月。
正糾結著要不要拉下臉再次示好。
陰暗的小巷儘頭方向,倏地傳來尖叫聲。
衣裳被撕裂的聲響,隱匿在耳畔鼎沸的人聲中。
劉蓉瘦削的身子抖了抖,攥緊薛福兒袖子,嚥了咽口水。
“福兒,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薛福兒見怪不怪,“是女子被非禮的聲音。”
“這個月,大理寺案件暴漲,多半都是一些因妝容衣著太過妖異,遭受非禮甚至是侮辱的案件。”
“什麼?那現在怎麼辦?”
薛福兒搖搖頭,深深看了眼劉蓉。
眼裡沒什麼同情,冷心冷性。
實話實說道,“這事情咱們管不了。”
“且不說咱們都是女子,一旦過去,萬一撞見男子不著衣物,會有損名聲。”
“就說咱們讓家仆過去檢視……”
“那麼長的巷子,等家仆過去了,人家女子的衣服指不定都被脫了個乾淨。”
“到時候人心難測,事情難掰扯得很。”
女子被侮辱,多半隻有兩個下場。
要麼就是含恨嫁了,要麼就是含恨死了。
從最近大理寺此類案件的結果來看,自裁的比例遠遠大於私了的比例。
大部分女子失去清白後,會選擇上吊、投河、割喉自殺。
一旦牽扯到人命官司,她們府中的家仆即使是好心去檢視,少不得也會被家屬追究,趁機敲竹杠。
畢竟,誰能保證女子自儘的原因,是被侮辱?
還是因侮辱後,被旁人看光了身體?
要是她們運氣差些,沒準自家政敵還會趁機參奏。
誣陷家仆也有侮辱之意,趁勢去責備家主禦下不嚴。
雲皎月太陽穴突突地跳,腦子裡一片空白。
後背僵直著挺立。
直到街邊的燈籠隨風大幅度晃動,有人失手打翻攤位上擺著的燈籠。
蠟燭墜在她腳旁,才是下意識退步。
她低下頭,看到燈籠很快被燒開一道大口子。
這道口子的蔓延速度,就跟她惹的禍一樣,越來越大。
誠然,她無意害女子被非禮。
但此次她利用薑世子妃掀起妝容打扮的風潮,的確間接害得部分女子失去清白!
這是她一開始沒有考慮到的事情……
“皎月!你去哪?”
林芙蕖手臂圈著的位置一空。
雲皎月邁著大步往巷子深處跑去,手在袖子裡翻找,從空間挑了把鋒利的劍。
視線裡,昏暗光線下雲皎月身影越漸模糊。
林芙蕖進退維穀,聶韜剛剛去了武定侯府,她身邊沒有除婢女以外的下人跟著。
不放心雲皎月一個人進去,邁開步子往巷子方向走。
走了幾步,手腕被人穩穩噹噹拉住。
薛福兒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膽子,阻止道:
“芙蕖,你不要去,我去!”
劉蓉心被提到嗓子眼,“薛福兒?你瘋了?”
站不太穩,勉強扶住婢女的手臂。
不可置信驚呼,“你剛剛不是還和我說,這件事情咱們管不了?”
“你跟著皎月去湊熱鬨管閒事,難道就不怕有損名聲,對自己清白有害?”
薛福兒有條不紊吩咐家仆和婢女,“你們不準跟上來,别給我父親惹禍!”
沒有多和劉蓉解釋。
她當劉蓉是朋友。
什麼名聲清白,那隻是她不想讓劉蓉去多管閒事的說辭罷了。
至於雲皎月……
她也當對方是朋友,這才想著一塊兒去。
雙標灑脫落下一句,“皎月都不怕,我怕什麼?”
在她看來,清白二字隻是枷鎖。
若不是枷鎖,為何天底下的人,都要求女子清白,而從沒有讓男子守清白的說法?
更何況,要是撞見别人行苟且之事。
亦或者是瞧見男子故意露出的私密器官,就被定義為失去清白。
那世人所要求的清白,外加女子為其付出的性命。
都太過廉價可笑。
薛福兒拎著裙襬往巷子深處趕去,空蕩蕩的巷子迴盪著雜亂腳步聲。
她眸色陰沉,這些年,她閱覽卷宗無數。
隻希望……
今夜受辱的女子,不是那種敲竹杠和尋死覓活之輩。
否則,還真不值得她和雲皎月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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