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下來,京都新感染觸惡的人數明顯減少。
民眾感恩戴德大夫們和藥師們的通力合作,連帶著法淨寺香油錢都翻了數倍。
至於雲皎月……
保持著每夜都去消毒街道和水源,順道找公廁拿漂白粉消毒的行為。
晚上累得跟狗一樣,滿打滿算每日隻睡兩個時辰。
祁長瑾不好獨守空房,隻能陪著女人一道辛苦。
“粉甘草、硃砂各三分,冰片、薄荷冰各一分,分為三包,每次白水送下服用一包。隔兩個時辰服用一次即可。”
雲皎月對著一拉到虛脫的中年男子說道。
又對前來同濟堂複診的老嫗說道,“在原有的藥方上,加炒潞黨蔘一錢半,配以左金丸服用。”
不著調的禦海大師前來辭行,特地往雲皎月手裡塞了十幾個平安符錦囊。
雲皎月盯著手中拿不過來的嫣紅色錦囊陷入沉思。
隻能握著上頭的一團細繩,“禦海大師,您給我那麼多平安符乾什麼?”
“我記得當初您還要靠擺攤算命賺銀錢遊山玩水,現在手頭這麼寬裕了?竟然能白白送我那麼多東西。”
禦海大師臉上帶笑,不理會雲皎月的打趣。
“貧僧今日來辭行,以後山高水遠,便不能再見。”
解釋道,“送你平安符,是要你送親朋好友,是我感謝你的一份心意。”
雲皎月說了句抱歉,暫停給後面的病人把脈。
七繞八繞,特地找了處空曠的地方送行,“您要去哪?”
將一手的平安符塞進空間,“就不在京都多待些日子了嗎?”
禦海大師慈眉善目,溫聲道,“雲遊傳教,去哪裡都好,也哪裡都能去。”
“就不在京都多待了,老在一個地方待著,容易對人事物產生留戀,妨礙道心。”
說罷,兩人心照不宣地靜默。
老在一個地方待著,的確容易產生留戀。
不知過了多久,早已對大齊產生貪戀的雲皎月率先打破沉寂。
“既如此,那我們就於道各努力,千裡自同風!”
“禦海大師,您就放心地去雲遊傳教,而我,也會努力地治病救人!”
禦海大師一身袈裟,指腹有條不紊輾動深黑色小葉紫檀念珠。
輕鬆笑道,“說來奇妙。能於萬千世界中相逢,此種緣分妙不可言。”
雲皎月頷首示意,“是。”
前者幾次躊躇,還是友善提醒,“最多四月,星隕便會出現。”
“你的故鄉不似大齊各州,可想好自己的去處?”
雲皎月薄唇微張。
想說話,禦海大師卻沒有要聽下去的意思。
擺擺左手往外走,沉穩道,“用君之心,行君之意。”
“隻要自己想清楚了,無論做什麼決定都是好的。”
雲皎月陪著送了幾步,下意識出聲,“我送送您。”
“不必相送。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多送反倒平添傷感。”
被禦海大師回絕後,雲皎月止住腳步,“您還真是有一種相逢何必曾相識的豁達。”
應著對方的意思不添傷情。
一副聚散有時,相見亦然有期的樣子,“那我便不送了。”
清冽出聲,“不過……”
“還是祝您布帆無恙,一路平安!”
“承上醫夫人吉言!”禦海大師愉快聲響從不遠處飄來。
目送禦海大師身影隱匿於人潮,雲皎月沒有過多傷感。
她心境逐漸開闊,不再像從前一樣,殫精竭慮還未發生的事情。
想清楚,人隻有在心中有數後,依然選擇活在當下。
才會最安心,最快樂。
將平安符交給霜商,“將這些平安符送至三嬸孃府上,再托她送些去青州。”
“我近日忙,無法去見她們,省得她們再多思多想與我的情分變淡。”
霜商接過平安符,聲線乾淨溫柔,“夫人是要多麻煩麻煩三房才好。”
笑得溫婉,“昭昭小姐生怕您再離京,早就想來見您了。”
“就是前陣子染上的觸惡還未好,偏生三房老爺又去了青州查賬,三房夫人看得緊,忙不過來,連帶著自己也累病了。”
煙景點點頭,附和,“看得確實緊。”
“前兩日我送藥去三房,得知三房府裡的狗洞竟然都被堵死了!”
周武不知為何也陪伴在側。
許是為了幫忙打下手,分發藥囊。
說道,“文朗少爺上回見您,還是在您給昭昭小姐診脈的時候。”
“他已經連著多日下學後,都出現在同濟堂外偷偷看夫人。”
“那副既想要同夫人您多說說話,又怕打擾到您的樣子,藥鋪夥計看了幾次都覺得心疼。”
眾人七嘴八舌,氛圍融洽熱烈。
雲皎月神色頓住,生出一種風平浪靜的安寧感。
恍惚間心滿意足,唇角勾出愉悅笑意,“再忍忍。”
撥出一口氣,“等捱過這個八月,觸惡徹底告一段落,我們的日子就都好了。”
就算……
接下來還會有大麻煩發生。
起碼會有好一段時日,所有人都能過上舒坦日子。-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