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寒氣重,林子裡的冷風搭在白嫩肌膚上,下一秒就要生出絲絲裂紋。
雲皎月斂下神色,將話挑明瞭。
昂首挺胸道,“你們諸位的父親也好,祖父也罷。”
“總歸一家之主都被薑世子幽禁在袁州。”
“袁州城破那一日,毫無疑問,就是你們諸位被捕入獄那一日。”
崇明帝派了西寧侯和江夏侯去滄州,負責攻破袁州的還有青州滄州兩位總兵。
有這麼多的人介入攻破袁州一事。
那那些被幽禁的商戶名單,人員就很難被遮掩。
商戶們被說中要害,擰眉心態崩潰,“我們就是知道我們很難逃脫被滅九族的下場,所以才會冒險進京求人保命!”
確定雲皎月沒保下他們所有人性命的心思,破口大罵。
怒指抱怨,“你既然沒想救我們,那多此一舉見我們乾什麼?!”
“要是你沒派人劫走我們,說不定我們全家都能得貴人相救!”
雲皎月眼眸中的嗤笑意味難掩,“别癡人說夢了。”
打碎商戶們不切實際的幻想。
“你們在高老的私宅住了那麼多日,難道見到了自己口中所謂的貴人?”
冷笑道,“還有,你們不妨認清現實!”
“不管你們是求助高老背後的那股勢力,還是傾儘所有家財,將財物敬獻給司禮監的徐公公!”
“你們,都絕不可能有保下全家老小性命的餘地!”
商戶們被雲皎月潑的冷水潑了個透心涼。
如雲皎月所說,他們在京都住了這麼久,根本沒見到高老背後的主子!
他們心急如焚,是等不起了。
再等下去,袁州城都得被攻陷!
商戶們年紀都不小,最小的也能當雲皎月的爹。
被雲皎月接連嗆聲覺得丟臉,死鴨子嘴硬道,“俗話說,三把鐮刀還能有一把是利索的!”
神叨叨反駁,“如若你不救我們全家,高老也愛莫能助。”
“那我們就去求徐公公!也不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說不定徐公公看在我們家財萬貫的份上,願意救我們呢?”
有人附和,“就是!徐公公愛財,天下儘人皆知!”
“倘若我們願意斷尾求生,將家財全部上交!他肯定願意救我們!”
雲皎月視線淡淡飄向他們。
意識到這些人面對全家難以求生的死局,徹底方寸大亂。
目光帶著威嚴道,“何必逞口舌之快?”
輕嗤道,“如果你們真覺得徐公公肯救你們,那你們一開始為什麼求助的是高老?”
徐公公這些年貪墨貪得足夠多。
他這年紀也沒多少年能活。
另外,大齊國庫實在空虛,崇明帝還指望著追回官銀和抄家貪官商戶回血。
在這種緊要關頭頂風作案護住這些商戶,除非徐公公腦子進水!
雲皎月幽深目光夾雜著些許嫌棄,“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用再說糊塗話了。”
“徐公公當了這麼多年的內相,他憑的,就是帝王寵信。”
“他要是想要你們的家財,根本不用多此一舉遵守道義地幫你們保命。”
“隻需要在你們自投羅網後告發,在向陛下邀功之際,討個協同追繳查抄的權利。”
“這樣,他就能在查抄諸位府邸產業時,撈大大的油水!”
商戶們臉色如槁木死灰。
此刻廟前冷風裹挾,猶如劊子手冰涼的大刀從四面八方砍來。
他們不約而同摸了摸自己脖子。
已經預想到不久後,各家九族人頭混著鮮血落地是什麼場景!
雲皎月身後的王銀,每聽雲皎月說一句話,都不由自主頭皮發麻。
他在京都住了這麼多年,從來沒聽說過高老背後還有什麼勢力!
即使是雲皎月命他去拿人,他也沒將這些商戶和薑王府扯到一起。
再有……雲皎月對徐公公的瞭解太過透徹。
徐公公對待帶人,的確沒有什麼道義可言。
王銀欲言又止,隱去了對雲皎月的具體稱呼。
疑問道,“夫人,你既然不想冒險救下這些人家。”
“那你所說,願意保留他們家中血脈又是什麼意思?”
商戶們蔫頭耷腦,沉浸在死亡的恐怖之中。
隻覺眼前的生活無望麻木。
恨不得立刻讓王銀也把他們給砍了,給個痛快!
然而又暗想,他們各家能有今日家累千金的成就,都是祖輩數代的努力。
這麼多年的基業,要是毀在自己和自己父親的手中……
那簡直是死了,也沒臉見地底下的列祖列宗!
刹那間,絕後和家產儘數被沒收的羞辱感,大大戰勝了自己身死的恐懼。
後知後覺聽到王銀的話,眼裡有了生機!
“這位夫人,您這是有法子護下我們家中的血脈?”
彷彿抓到救命稻草。
“要是我們這些年長的,註定不會有活路,註定得給家中長輩事業陪葬。”
“那我們……也認了。”
“隻要、隻要能護下子孫,不讓家族絕後,也不枉偷摸進京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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