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暖閣的金爐中燃著迦南香,煙霧繚繞。
程太後斜靠在織錦軟榻上,閉目養神,聽聞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她緩緩睜開眼,“世子可有訊息了?”
“還沒有,估摸著快了。”合順俯身行禮,又往暖爐中添了幾塊瑞炭。
這時,宮女端著托盤走進暖閣,合順背過身去,走進裡間。
宮女托盤上疊放著幾件亮麗的華服,“奴婢給太後孃娘請安,這是內務府送來的新衣,還請太後孃娘過目。”
程太後懶懶地瞥了一眼鳳袍,非紅即紫,“怎麼都這般喜慶?”
宮女畢恭畢敬道:“回太後,三日後大殿下大婚,內務府送來新衣,定是讓太後孃娘在婚宴當日穿的,難免喜慶些。”
程太後眸光流轉,再次看向托盤上的華服,“就穿那件最喜慶的硃紅色,也好讓哀家沾沾喜氣。”
“是,娘娘。”宮女留下那件硃紅色牡丹團花宮裙,行禮告退。
合順走出裡間,弓著腰將華服雙手呈上,“娘娘素來不喜鮮亮,為何會選這套華服?”
程太後的指尖撫過華服上的金線繡花,唇角微勾,“哀家的長孫大婚,是個好日子,自然得穿鮮亮些。”
合順並未從程太後的臉上看出喜悅之色,反而透著一絲冷厲。
程太後揮揮手,合順將華服拿走放置一旁桌上,“再過三日,塵埃落定,娘娘也可清閒些了。”
“哀家是該鬆快鬆快了。”程太後眉眼舒展,“大皇子隻是個開始,其餘的也不勞哀家費心了。他們二人攜手並進,正是哀家想看到的。”
“娘娘倒是狠得下心……”合順輕歎,“隻怕王爺知道真相,再對娘娘心生隔閡。”
“隔不隔閡的,哀家不在意這個。”
程太後嘴上說著不在意,眉眼間卻籠罩上層層薄霧,“哀家不過是推波助瀾,讓他早日識清人心。他在哀家手裡栽跟頭,總好過栽到在别人身上。”
“娘娘早知皇上要對王爺痛下殺手,卻不阻攔,故意將計就計。還有,給柳三姑娘下安神藥的事……”合順回想著諸多種種,隻覺得憂心不已。
萬一王爺知道真相,隻怕會母子失和,娘娘苦心籌謀,别再落得埋怨。
“哀家不得不這麼做,也必須這麼做。”
程太後神色決絕,“容楚出征前,段翊遞信回來,待收複西域凱旋,容楚要解甲歸田,與柳家三丫頭避世隱居。
真是傻孩子,失去權勢,沒有兵權,這父子三人誰能放過他?又怎會讓他過上稱心如意的日子?
哀家借皇上和大皇子的手殺他,再救他。隻是為了讓他看清這些人的狼子野心,看清國無明主,百姓所遭受的災難,還有,看清柳家三丫頭對他的心意。
否則,他怎會浴火重生歸來?又怎會生謀儲的心思?”
“若娘娘當年……”合順欲言又止。
程太後眉眼間滿是堅毅,“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他自己一步步走向頂峰,比哀家直接將皇位傳給他,更加穩固。
當年先帝突然駕崩,容楚不過十歲,前朝後宮內憂外患,容楚年幼,根基不穩,先帝的死令人措手不及。
而皇上早已籠絡朝臣,手握大權。許薑、沈天海眾多朝中重臣擁護皇上登基。
凡是為容楚進言的老臣,哪個沒有慘遭毒手?
先帝寢宮外,佈下天羅地網,殺機四伏。哀家若執意扶持容楚稱帝,隻怕那晚我們母子二人便隨先帝西去。
以容楚以前的心性,當年就算登基,也未必能守住江山。
皇家兒郎最不該有的就是優柔寡斷,如今這樣殺伐決斷的容楚,才像是哀家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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