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陶恒百思不得其解,問道:“姑娘,單說夜隱那八字策論,無論怎麼看也無法奪魁,這其中究竟有什麼玄妙之處?”
“兵行奇招,出其不意。”
柳雨璃美眸微眯,緩緩開口,“這次鹿鳴宴的策論,不在於夜隱說了什麼,而在於其餘三人的策論文。”
陶恒更加疑惑了,“還請姑娘明示。”
“策論題是治國之道,二哥主張節儉治國,要皇上效仿漢文帝,禁送禮,禁浪費,廢止獻供禮,不建樓堂館所,奉行薄葬。
皇上素來奢侈,錦衣玉食的日子過慣了。撇開二哥後來所說的粗布衣,普通履不談。單是前邊這些條條框框,依你之見,皇上可會聽從?”
“不會!”陶恒不假思索道。
“更别提勸課農桑,勸皇上效仿文景二帝,親自下地耕作。這對皇上而言,簡直是天方夜譚。”
柳雨璃輕笑一聲,“所以,二哥的策論,雖然有理有據,但卻入不了食日萬錢的皇上眼中。”
“原來如此。”陶恒點頭,又問道:“那狀元郎鐘文政的執政為民,以民為本。這治國之道,有何錯處?為何也不受皇上青睞?”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狀元郎的這席話,沒能令皇上治他個大逆不道之罪,已是格外的寬恕了。”
柳雨璃的眸底再次浮現嘲弄之色,“在皇上心中,該是君為貴,社稷次之,民為輕。百姓在他眼中,什麼都不算。”
陶恒歎了一聲氣,“至於徐翰提出的改革新政,更是天方夜譚了吧?”
“精貢舉,均公田,厚農桑,減徭役……”柳雨璃搖頭失笑,“當真是癡人說夢。”
“癡人說夢?”
陶恒一個愣神,拍拍腦袋,突然想起,“二郎說,當時在鹿鳴宴上,夜隱聽完這三篇策論後,也嘲諷了一句癡人說夢,引得眾怒。”
“夜隱?”
又是他。
柳雨璃眉心一動,如此看來,夜隱的八字策論,並非偶然,而是目的明確。
皇上不願節儉治國,又是一個自私自利之人,定不願改革新政,隻想躺在先帝的功勞簿上吃老本。
撇去這三人的長篇大論,據理力爭,唯有夜隱的八字策論,很是清奇。
一不用勞神傷財,二不必大動乾戈,正好如了皇上的願。
加之天人感應,君權神授,這八字,意味深長。
皇上向來迷信天象厄運之說,定對夜隱的話半信半疑。
如此精準揣測聖意之人,少之又少。夜隱布的這盤局,實在是高明。
難道他不怕預言過後,隨之而來的麻煩和紛爭嗎?
江湖中人,為何非要捲入朝堂漩渦之中,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柳雨璃垂眸思索,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可是……”
陶恒心中依然有疑慮,“可是皇上為何會輕信夜隱的話?我實在是想不通。”
“心有虧欠,才會迷信,信奉鬼神,信奉天象,信奉這些無稽之談。
這都源於他做了虧心事,生怕禍事報應降臨自身,所以會想方設法地平息災禍,以來彌補自己心中的虧空。
熒惑守心如此,此番亦是如此。若真是一個問心無愧之人,心胸坦蕩,光明磊落,又怎會相信這個?”
柳雨璃的眸光冷了下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皇上做下的虧心事,不知得有多少冤魂厲鬼來尋他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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