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靜婉居高臨下地瞧著姐妹二人,“這又何妨?隨便唱上一曲也好。再不濟,郡主自認蠢笨,求個饒,皇上也不至於太為難你和堂妹。”
宴席間傳來一陣嗤笑,原來這姐妹二人空有外表,連個拿出手的才藝都沒有。
還真是從西北荒蕪之地來的,與京中的大家閨秀,相差甚遠。
柳雨璃秀眉微蹙,看來柳靜婉是鐵了心要和自己過不去了,柳家當眾出醜,對她能有什麼好處?當真是個蠢貨。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柳雨璃姿態嫻雅,眼尾上揚,望向沈貴妃,笑卻不及眼底,“隻是,勞煩貴妃準備幾樣東西。”
沈貴妃被柳雨璃這突如其來的命令口吻,激得一陣愣神,恍若在她身上依稀看到了程太後的影子。
沈貴妃一臉錯愕,“你儘管說便是。”
“一把古琴,一面琵琶,一尺白綾,一方墨硯。”柳雨璃櫻唇輕啟,“還有,三丈絲帛。”
“三丈?”沈貴妃一臉茫然,一丈約莫三米三,三丈長,那便是九米九,要這麼長的絲帛做什麼?
皇上聞言起了興致,催促道:“快去備下。”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知柳三姑娘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再看柳雨璃一派淡然,周身散發出來的氣質,面對帝王後妃群臣時的態度,卻是刻在骨子裡的從容不迫。
這種氣度,這種威儀像是與生俱來,猶如翱翔九天的鳳,又似黑夜中璀璨的星,令人敬之仰之。
“妹妹……”柳清瑤眸底閃過一絲擔憂。
柳雨璃附在耳邊低語,柳清瑤點頭應聲。
片刻後,四個宮女抬著一張懸掛三丈長的絲帛木架,呈於殿中央。
古琴、琵琶、白綾、墨硯皆已準備妥當,柳清瑤落座於古琴前。
柳雨璃蓮步輕移,豎抱琵琶行至台中央,欠身一禮,“蘭陵王入陣曲,特獻、皇上。”
她坐於玉凳之上,左手按弦,右手輕撫,不愧是宮中的琵琶,如前世一般,音色純正。
柳雨璃緩緩閉上美眸,腦海中浮現披甲上陣的少年將軍。
容楚,這一曲,為你而奏。
纖纖玉指在琵琶輕輕撥弄,從容典雅,琴聲陡然在殿中響起,一曲清韻悠然而來。
聽起來婉轉悲切,如泉水叮咚,又如走馬搖鈴,漸漸如潮水般四溢開來。
琵琶聲穿過燈火長明的宮殿,穿過硃紅色的高牆,往西飄去,似是看到翠色綿延的才子山,水光瀲灩的護城河,漫天絢麗的煙花,黑夜之中的流螢……
一生清澈明朗,鮮衣怒馬,踏遍萬水千山
一輪皓月,照得故人不散
今夜明月皎皎,卻再見不到他的容顏。
“金墉城前,血濺似霞
邙山之下,萬騎踐踏
三軍齊呼蘭陵王
千年之後有餘音
入陣曲,鐵琵琶
可憐將軍無敵手
朝堂暗影,一杯毒酒
……”
柳雨璃玉指在琴絃上飛快撥動。
琵琶聲突如銀瓶乍破,珠玉飛進,高昂激進,猶如萬馬奔騰。
大漠殘陽,金戈鐵馬,少年將軍卻踏霞光萬道,好似立於騰雲之上。
縱鐵甲如山,亦能開山裂石,縱屍山血海,亦如戰神臨世。
琵琶聲時而鏗鏘熱烈,如水阻江石,浪遏飛舟,時而悲愴委婉,如風嘯峽穀,百折迂迴。
眾人彷彿聽見千軍萬馬的廝殺聲,彷彿看到西陲地的金戈鐵馬,隨之想起戰死沙場的西涼王。
蘭陵王入陣曲,蕩氣迴腸,直擊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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