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之上，寧靜安詳，哪怕吵鬨爭鋒，也是寧靜的，安心的。

至少趙無疆看著眾人，是這樣想的。

軒轅巽一罈酒下去，和諸葛小白勾肩搭背，一口一個老哥，說他心裡苦呀，雖然嘴上說著不擔心後人如何評說，但他還是憂心史冊下筆過狠，將他軒轅巽描述得跟個六親不認不擇手段的壞人一樣。

諸葛小白讓他别擔心，儘管放心，史冊壓根就沒用什麼筆墨記載他，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軒轅巽歎了口氣，狠狠說道，若不是他們軒轅氏一族上古流傳的一道法門丟失了，也許軒轅氏一族，早就找尋到了補缺的所有“缺”，萬物生靈說不定就能在軒轅氏一族的帶領下渡過宇宙的混亂無序，走到最後！

趙無疆眸光幽深，靠著椅子，一副吃撐了的慵懶模樣，軒轅巽的話讓他想到了一步登仙法門，那些序列號。

風長逸坐得筆直，哪怕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他也是闆闆正正的，身後風止和風淺兩個小輩在給他輕柔按摩，他沉聲道：

“趙無疆，别忘了找尋解藥...

還有你...”

“哎呀，這種事情，明天再交代，繼續喝軒轅巽一口乾掉一大盅酒，在場眾人，位列星辰境神祇的，有絕大多數，可他，包括他們，都選擇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吃飯喝酒聊天。

這才是作為人應有的感覺。

不忘人，才有資格登神，沒有源頭，沒有來處的，那是無根的孤魂。

風長逸呷了一口酒，點了點頭，他有很多要告訴趙無疆的，比如找尋解藥時，普通人危險，一般的強者沒那麼危險，星辰境卻和普通人一樣危險。

現在時機不對，就不細說了，就這樣享受享受歲月靜好也挺不錯。

燭小銀吃撐之後，挺著個圓鼓鼓的小肚子，就直接坐到了趙無疆身旁，枕著趙無疆的肩膀，就偏躺下去，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

充滿危局的吃飯時間終於過去。

飯桌上趙無疆沒有機會與蘇畫衣閒談。

蘇畫衣較之當年那最後一眼，少了很多冰冷，也多了一份紅顏白頭。

趙無疆看在眼裡，知道當年的蘇畫衣被風霜入心，同樣的以命換修為，來在最後抵禦災劫。

就是不知身體狀況如何，是否如諸葛小白一般，也是生命快要走到儘頭，想儘辦法回來看看

他在飯桌上陡然生出一抹虧欠感。

他這一生，虧欠了太多人。

他看著蘇畫衣，想起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人。

那些人死的死，散的散。

他想起了大夏王朝內與他爭鬥或是為伍的一些官吏，那些神色種種。

他想起了天塌地陷時那些哭喊。

他想起了身旁知己靖兒，琳琅。

紅顏無數，獨孤明玥，青兒，顧南鳶，楊秒真，陸小瑾...

亦師亦友的李純鈞，李左，張虛坤，以及眼前的諸葛小白...

這些人是友，同時又是老師，教會了他很多道理。

每一個人的來到，每一個人的離去，都讓他明白了很多很多道理。

可他明白了這麼多道理，卻還是沒能過好他自己的人生。

他已經小星辰境界的神祇了，再進一步，就有資格凝結出道果，三枚道果如三生，他就站在了最強的強者一列。

但他還是感覺好遙遠，他覺得就算是目前最強的一批人，也比張這個莫測的男人要弱很多很多。

張在擺渡世人？張都需要擺渡世人無法戰勝天道？那麼他們這些人，又憑什麼安然渡過宇宙的混亂無序？

他覺得，星辰境，似乎差了點什麼東西，這種東西，導致了星辰境成了宇宙的儘頭，再難寸進一步，更别說追上張的腳步。

在這個小院內，在眾人的談笑間，在樹蔭下，在月光下，在蘇畫衣等人的身邊，他差點一步悟道，但最終還是差了一步，他醉倒在椅子上。

最後眾人飲酒，他大口大口灌下被調侃為醉生夢死黃湯一碗的黃酒。

黃酒終究不是米酒，那過往綠蟻酒香甜純美的味道隻留在他記憶之中，黃酒的醇厚，以及黃，是歲月斑駁的黃，是畫面已泛舊的黃。

他醉倒在過往當中，也是在這一晚，他，趙無疆，朦朧中走向了張木舟曾不為人知的道路。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無疆上下而求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