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警察不說，這個人販子在被審訊的時候，也絕對會說。

兩名警察把那個已經嚇得軟成麪條的人販子拖了出去，圍著孫平安的警察們才放鬆下來，散開。

張平把右手伸到孫平安面前：“知道你小子醫術了得，我手腕脫臼了，給我弄一下。”

孫平安上手，哢嚓一聲，瞬間複位完成。

“張所，對不起。”孫平安愧疚道。

張平抬手在孫平安肩膀上拍了兩下，招呼眾警察繼續搜查全屋。

至於那名女孩，會有女警接手，救護車馬上就到。

王曉斌把孫平安拉到東廂房廚房裡，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香菸遞給孫平安。

王曉斌把他和孫平安的煙都點燃，深吸了一口，吐出一股煙。

“臉疼不？”

孫平安憨笑著抽了一口煙，吐出煙，才感謝道：“斌哥，謝啦！”

“犯賤啊你，捱了我一拳還謝我。”

“嘿嘿！”孫平安憨笑著，又回到了原本憨乎乎的狀態。

“胖子，别記恨兄弟啊！不把你打醒，要出大事的。”

“我知道你痛恨人販子，嫉惡如仇。”

“不過咱們是警察，警隊是紀律部隊，一切行動都有條條框框約束限製著，不可能肆意妄為。”

“你剛才要是真把那個人販子給斃了，是很解氣，我也巴不得人販子全都槍斃。”

“可你是警察，不是法官，不能判決一個被捕的嫌疑人的生死。”

“更不值得為了這種人渣，搭上自己的職業前途，人生，明白嗎？”

“明白了，斌哥，我主要是氣不過，那個小姑娘才多大，這幫人渣，混蛋，禽獸，畜生……”

“行了，别一會怒氣又衝腦子了，你這一身膘，幾個人都按不住，可别為難所裡這幫人了。”

“你以為法律會輕饒了這些人渣？”

“你知道在監獄裡，這種人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嗎？”

“我告訴你，在監獄裡，這種人會睡最爛的地兒，吃最差的飯，乾最臟最累的活兒，挨最狠的打。”

“他們會被所有犯人打，一天八頓的那種，而且是隻要打不死，就連獄警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話我就私下裡跟你說，出了這個門，打死我也不認啊！”

“嗯！”孫平安感覺心裡稍稍舒服了一些。

“雖然張所說了你是撿槍，但你槍擊被捕犯罪嫌疑人還是重大違法違規，你先有個心理準備，懲罰不會輕。”

“明白，斌哥。”

孫平安有些慶幸，他要是真的因為這件事情被開除了，估計係統的懲罰絕對不會輕。

也還好他之前沒想那麼多，當時尋思著，這麼近的距離，閉著眼睛都能崩了那個人販子。

所以才沒用上神之一槍，要不然的話，甭說被撞歪了，隻要讓他扣動扳機，這孫子就算是藏在人堆裡都沒用。

一直到收隊，王曉斌哪兒都沒去，就堵著孫平安在這裡抽菸，聊天，顯然還是不放心。

孫平安前腳回到北橋，後腳市局內務部的人就來了，帶隊的，是孫平安的老熟人——方俊輝。

是張平直接打電話通知的。

因為有省台記者在，這件事絕對不能拖延，必須快刀斬亂麻解決掉。

越拖越麻煩，越拖事兒就越大。

更不能捂蓋子，因為越捂蓋子，牽連進去的人就越多。

隻有儘快處理完才是最佳解決辦法。

這樣就算上頭想要嚴懲，難不成還能懲罰兩次？不合規矩啊！

給出一個交代，這事兒就算是徹底過去了。

審訊室中，完全沒有半點審訊的感覺，反倒是像開茶話會一樣。

孫平安沒上手銬，也沒坐在審訊椅上，而是和方俊輝，以及2名內務部一科的警察，圍坐在審訊桌旁。

桌子上擺著茶水，水果，糖，要是再來點花生瓜子，那就真的是茶話會了。

“你小子就知道惹麻煩，瞎幾把搞，知道你的配槍申請為啥還沒回覆嗎？我卡著呢！”

孫平安撇了撇嘴，警察申請配槍，要通過各個上級部門稽覈，批準才行。

麻煩著呢！

但凡有一個部門不通過，你就算是想瞎了心都沒用。

“你這沒配槍都惹出這麼多事兒，要是給你配槍的話，你不得把天捅個窟窿出來啊？”

方俊輝一邊嗬斥孫平安，一邊往嘴裡扔了塊糖。

邊上兩名內務部警察下巴都快脫臼了。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內務部新任處長方俊輝嗎？

還是那個雞蛋裡挑骨頭，為人古板不知變通，被寒城警界所有警察視為最想套麻袋敲悶棍的那個方俊輝嗎？

“方處，趕緊的，我還得去寫報告呢！”孫平安無奈道。

方俊輝白了孫平安一眼，把嘴裡的糖塊嚼碎了嚥下去。

“開始。”

方俊輝一聲令下，一名內務部警察立刻翻開了記錄本。

“張平所長在進入案發地時，因為手撞到門框，配槍掉落在地，你撿起來了，對吧？”

孫平安愣了一下，好傢夥，連過程都補上了啊！

“對。”孫平安又不是傻子，當然給出肯定回答。

“你本想把張平所長的配槍還給張平所長，但是你在看到案發地，一名未滿14週歲女孩被犯罪分子侵犯的慘樣，以及被拐騙，搶走的5個小孩後，極為憤怒。”

“所以用張平所長的配槍，做出了槍擊已經被捕，失去反抗能力犯罪嫌疑人的舉動，對吧？”

這就是語言的藝術。

本想還槍，這是本意正當。

看到被侵犯女孩以及被拐5名孩子，極為憤怒，這叫正常的正義感爆棚。

做警察的要是沒有正義感，沒點血性的話，那還做啥警察？去當保安得了，反正都是一身製服。

同樣也是把犯罪嫌疑人的罪行疊加，放大，為孫平安減輕懲罰。

有前因才有後果，有正義心才會做出接下來的違規舉動。

而失去反抗能力，與失去反抗意識，是兩個概念。

失去反抗能力，指的是無力反抗，卻並不代表被捕嫌疑人沒有反抗意識。

伺機妄圖反抗，伺機妄圖逃跑，這些都是有反抗意識，但因為失去反抗能力，所以做不到而已。

所以說，同樣的事情，不同的敘述方式，結果可就天差地别了。

孫平安愣了一下。

他隻看到一名被侵犯的可憐女孩，還真不知道還有5個被拐的孩子。

這5個孩子，應該在最裡面那個房間裡。

“問你話呢！對吧？”方俊輝敲了敲桌子。

“對。”

方俊輝等到身旁的警員記錄完畢，檢查了一遍，這才把記錄本調轉推到孫平安面前。

“仔細看一下，有沒有記錄不清楚，不實的地方，有疑義就提出來，沒有疑義的話，在下面簽名。”

孫平安掃了一眼，就那麼點字，一眼就看完了。

“沒有疑義。”孫平安拿起筆，簽名。

“按照你所違反的警務條例，現對你做出以下處罰。”

“1，內部通報批評一次。”

“2，記大過一次，並且記入個人檔案。”

“3，停職7天，扣除當月工資獎金，取消本年度一切評選資格，2年內不得升職。”

“4，寫一份檢討，字數不得少於5000字，要求態度端正，認識深刻，要讓我看到你的悔改決心。”

“如果你對處罰有疑義，可以在7天內向省廳內務部遞交書面申請，要求上級監管部門進行複查稽覈。”

“沒有疑義，沒有任何疑義。”孫平安連忙說道。

“行了，就這樣，今天週五，下週一我要在辦公室看到你的檢討書。”

方俊輝說完後，起身，就準備帶人離開。

“方處！”

方俊輝停下腳步，並沒有轉身，而是抬手擺了擺：“行了，不用謝我了。”

“呃！方處，我想說的是，你應該把我的配槍申請通過的。”

“如果我當時有槍的話，根本就不會給那個人販子活著的機會，也就不會有後面那些破事兒了。”

方俊輝攥緊拳頭，轉身衝著孫平安大罵：“滾犢子，你信不信老子一腳踹死你，還他嗎給你配槍，我給你個頭。”

方俊輝被兩名內務部警員，從審訊室一路拖出了北橋派出所，臨上車前還在罵呢！

嗯！這才是他們認識的內務部一哥方俊輝方處嘛！

剛才在審訊室裡，倆警員還以為方處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附體了呢！

臨下班前，孫平安的處罰結果就上了內網。

然後張平所長又補了一條：關禁閉3天，老老實實的把檢討寫出來，寫不完不許出來。

指導員王曉斌堅決同意張平所長的決定。

……

這起案子因為有省台記者在場，所以司法部門效率極高，不到一個星期，法院那邊就宣判了。

死了的那5個，身上都揹著人命案子。

你以為他們死了就沒事兒了？

那可太便宜他們了。

這5個人渣就算是死了，他們的家人也要為他們犯下的罪行贖罪。

一筆足以令他們傾家蕩產的钜額罰金要賠償給受害人。

檔案上多了汙點，三代人的人生，全毀。

被圈踹的那個，手上有人命案子，死刑。

被打穿了耳朵，嚇尿2次的那個，手上沒沾人命，但數罪併罰，被判了無期。

被侵犯的小女孩，經過心理治療，康複後，舉家去了另外一座沒人認識的城市，重新開始了新的生活。

5個小孩都被各自家人接回，隔天一堆錦旗送到了北橋派出所。

北橋派出所因破獲此案，榮獲集體三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