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當不敢當。”王廣平滿臉堆笑地問,“所以說你家這次來的是什麼親戚,你可别又給我弄出個什麼將軍宰相的,我這把老骨頭可沒辦法再受一次這樣的驚嚇了。”
“瞧您這話說的,怎麼可能!”葉老太太道,“我家就是普通的莊戶人家,慶山有本事那也是人家自己用命拚出來的。
“若所有親戚都是什麼達官貴人,那不成了做白日夢了!”
兩個人一番對話,意思十分明顯,就是先把葉慶山的身份和本事擺出來。
即便不能讓郭家知難而退,至少也要在鬨的時候稍微有所顧忌。
就在他倆說話的時候,郭老太太的眼珠子都不知道轉了多少圈了。
她心下暗想,難怪老葉家日子過得這麼好,原來是攀上高枝兒了。
之前萬萬沒想到,老葉家在老家的親戚還真是有本事。
不過這樣也好,自家若是留下來過日子,以後也算是多了個靠山不是?
想到這裡,郭老太太的眼睛都控製不住地亮了起來。
王廣平見狀知道自己已經鋪墊得差不多了,話鋒一轉問:“葉老太太,你還沒介紹這幾位是什麼親戚,哪裡來的呢?以後可是準備在咱們榕溪村常住啊?”
這次還不等葉老太太說話,郭老太太就搶先道:“村長是吧,勞煩您過來一趟,其實我家跟老葉家是秦家,我家閨女嫁給他家老四……”
王廣平臉色一變,身子都下意識地往後一仰,彷彿要立刻跟郭家人拉開距離一樣。中信小說
“你們姓郭?是郭氏的孃家人?”萬廣平的臉色瞬間變了。
郭老太太此時終於察覺出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但是也沒有往别的地方想,隻以為是葉老四做了什麼事得罪過村長。
“村長,您這是什麼意思?”郭老太太有些不悅,“我們……”
王廣平不等郭老太太把話說完,就扭頭對葉老太太道:“老嫂子,你糊塗啊!
“之前郭氏是怎麼害你、害老四、害你們全家的你都忘了麼?
“你怎麼還收留她的孃家人呢?
“難道您都沒聽說過什麼叫東郭先生和狼麼,這可是前車之鑒啊!”
郭士傑以前上過幾年學,一下子就聽懂了村長的弦外之音,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道:“村長,舍妹因為從小父母嬌養,所以性子上是有嬌縱任性,但是也不至於用‘害’這麼嚴重的說辭吧?”
“嬌縱任性?”王廣平聞言冷哼一聲,“你倒是會給你妹妹臉上貼金,她若隻是嬌縱任性可就好了。”
葉老太太見火候差不多了,急忙出來打圓場道:“村長,您看,我家就是來了這麼幾個親戚,住幾天就走,若是有啥變動我再讓人去告訴您。
“這事兒是我們的家事,就不勞煩您跟著費心了。”
但是氣氛都已經頂到這兒了,郭家人哪裡肯善罷甘休。
郭老漢和郭士傑都要求王廣平能把話說清楚。
郭老太太更是直接上手,一把抓住王廣平的袖子,嚷嚷道:“就算你是村長,也不能紅口白牙地胡說八道。
“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了就别想走。”
王廣平也做出一副被郭老太太氣炸了的樣子,不顧葉家人的阻攔,一股腦把郭氏做得好事兒都給說出來了。
然後他還掰著手指數給郭家人道:“不守婦道、引狼入室、給婆婆下藥、把家裡錢財席捲一空。
“最後被人騙身騙心,直接賣到窯子裡丟了性命。
“我說個害字怎麼了?我覺得我還說輕了呢!
“她哪裡是害人啊,根本是把人家老葉家給害慘了。”
郭家人聽到這些話都懵了,根本不相信會是自己人做出來的事兒。
郭老太太第一個反應過來嚷嚷道:“你說是就是啊?我不信!我自己的閨女我自己知道,鳳英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
她說完這話直接衝著葉老太太就去了,伸手就要去抓葉老太太的領子。
葉二嫂和葉三嫂一邊一個護住葉老太太,把她的手給擋了回去。
郭老太太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地哭了起來。
“哎呦我的老天爺,您可開開眼吧!
“我一個出落得水靈靈的黃花大閨女,好好地嫁到他們老葉家。
“結果就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連最後一面都沒見著啊——
“我閨女死得不明不白,他們還要往她身上潑臟水啊——
“老天爺您可要給我們主持公道,讓這一家子以後都不得好死啊——”
郭老太太一邊哭一邊拖著長聲地罵著,甚至還有點兒合轍押韻。
王廣平聽的時候心裡忍不住想,也不知這是什麼關外的小曲兒,調調還挺好聽。
不過聽到後面,郭老太太越說越難聽,他才趕緊反應過來道:“你這老太太,嘴巴放乾淨一點。
“說句不好聽的,誰家媳婦出了這種事,一家子都跟著丟人現眼抬不起頭來。
“如果不是證據確鑿,誰願意把那綠帽子往自家兒子腦袋上扣?
“我剛才就說過了,當時葉老太太中毒昏迷不醒,家裡值錢的東西被洗劫一空,連你家閨女都不見蹤影,葉家人還以為是來了匪徒劫人劫財,直接就去縣城報了官。
“官府查來查去,最後查出來是你家閨女跟人私奔又被人賣了。
“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衙門有底子可查的。
“就連那個姦夫如今都還關在縣城大牢裡。
“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去牢裡問他啊!”
郭老漢和郭士傑聽了這話,此時心裡都已經明白了。
人家敢把話說得這麼死,就證明這件事沒有任何異議,是經得起任何人去查的。
郭士傑不免有些恍惚,妹妹當初出嫁時的情形,他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那是沒有出變故之前家裡最後一次辦喜事。
這一路過來,他覺得挺不住的時候,還會反覆在心裡回味一下。
如今突然得知了這件事,他一時間還有些接受不了,甚至剛才在聽王廣平講述的時候都像是在聽别人的故事一般。
就像他剛才說的,他也知道妹妹被娘慣得有些任性,可她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做出這種事情來?
郭老太太被王廣平說得一愣,但是很快就又哭鬨起來。
第二天一早,還不等葉老四出去找活乾,葉東明就先帶著媳婦韓春玲登門了,談給葉老爺子安葬的事兒。
“我已經查過族譜,也找人算好了日子,就在三天後。
“今天過來,就是要跟你們講一下該注意的地方。”
葉老太太見葉東明跟葉老大在堂屋說話,便出去找了葉大嫂道:“晌午多做幾個菜,留族長兩口子在家裡吃個飯再走。”
“行,娘,放心吧,我知道了。”葉大嫂挽起袖子開始為午飯做準備。
堂屋裡,葉東明跟葉老大已經將葉老爺子葬入祖墳的事兒聊得差不多了。
葉東明便聞到外面飄進來一股香味,抽抽鼻子,肚子便不受控製地發出了咕嚕聲。
他早晨出門太早,這會兒早就餓了。
葉老大見狀起身道:“族長,您先坐會兒,我出去看看飯做的咋樣了。”
他一出門,屋裡便隻剩下葉東明兩口子了。
韓春玲看著葉家屋裡的擺設,皺眉道:“老爺,這種鄉下地方,什麼都沒有,您何苦非要留下吃飯。
“等會兒該不會給咱們喝苞米麪粥吧?”
“你懂個屁!”葉東明道,“吃什麼重要麼?重要的是他家跟秦家認識!
“别說是苞米麪粥了,就算一會兒讓你喝刷鍋水,你也得給我喝得高高興興的,聽見麼?”
“知道了。”韓春玲一臉糾結地答應道。
不多時,葉大嫂就把菜端上來擺了一桌子。
葉老太太還道:“族長,都是家常菜,您别嫌棄。”
“這麼好的菜,還有啥嫌棄的。”葉東明這會兒也不急著走了,第一筷子就先夾了一片肉。
葉大嫂立刻遞過來一碗蒜汁道:“族長,您蘸這個吃。”
葉東明將肉放入蒜汁裡滾了一圈,然後送入口中,立刻就眯起了眼睛。
“這是什麼肉啊?”葉東明品了半晌愣是沒吃出來是什麼肉,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這是梅花鹿肉。”葉老太太笑著說,“老大從山上打回來的,老大媳婦鹵的腱子肉,拿來下酒是最好不過了。
“老大,你們兄弟四個,陪族長好好喝幾杯。”
這酒是之前在天津衛集市上買的,準備給葉東林一家當見面禮的。
如今卻早已物是人非。
葉東明開始還推辭,但是酒香卻一個勁兒地往他鼻子裡鑽,手一鬆就被葉老大塞進來一個酒盅。
“好酒啊!”葉東明聞了一鼻子就忍不住誇道,嚐了一口就更放不下了。
這麼好的酒,就算他是族長,也不是天天能喝到的。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悄悄打量起葉家人來。
葉家人衣裳都穿得樸素,大部分都打著補丁,看著也不像是多有錢的樣子啊!
倒是之前被葉老太太抱著的小丫頭穿得最是鮮亮。
再低頭看看桌上的菜色,除了鹿肉之外,還做了肘子和五花肉炒木耳,另外還有幾盤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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