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來的時候,我哪裡還算是人,那樣滔天恨意的我,跟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有何區别?
可是依舊是前世那個沒用的我,無權無勢,陸家報個病亡,我就銷聲匿跡了,我卑微如螻蟻,低落至塵埃。步步謀算,句句虛言,隻要我的昱兒沒事,隻要我能報仇,身體算什麼,便是命我也豁得出去。就這樣,我留在了王爺的身邊......”
“我在他面前說慣了甜言蜜語,不敢跟他交心,哪怕他後來視我為妻,我亦不敢將自己放在與他平等的地位。
他生氣了,我不敢跟他爭吵,凡事壓在心中,不敢將一丁點希望寄托到旁人身上,便是他也不行。
我不知這情愛有多長久,亦不知自己在他心中是何地位,更不知自己與他曾經舊愛孰輕孰重。
我一邊清醒的防備著,一邊不自覺的沉淪著,我不斷地告訴自己,男人的情愛不長久,告訴自己,色衰愛弛才是常態,我總不肯正視自己的心,從未真心跟他說過一句心悅他。
哪怕大婚的時候,我也在用他賦予我的權柄,謀取我自己的利益。
可是,他死了,他為了救昱兒死了,他明明不信昱兒是他的兒子,他依舊捨生忘死的救了昱兒,不是因為我又是為了誰!”
謝德音哭的聲嘶力竭,從王爺出事之後到現在一年多的時間裡,壓在心底的所有諸多的情緒,此刻全都爆發了出來,她啼哭不止。
“我想隨他而去,可是昱兒怎麼辦?他樹敵那樣的多,若我沒了,誰又來護著我們的兒子?我行將就木般的活著,他臨别時的那句‘去去就來’如同咒語一般,將我鎖住了,我再也無法解脫。
二哥說,世間好男兒多的是,可都不是他。如今我看遍了山海日落,才覺世間萬物不值得。待昱兒再大一些,我便去尋他,告訴他,山川河海,權勢榮耀,皆不如他。
若他還肯信我的話......”
周戈淵雙唇微顫,腦中浮現她被自己摁著頸子跪在山洞裡時的淚光閃閃,浮現起她小心翼翼服侍他時的忐忑,浮現起她縱使心中有氣,也從不與自己爭吵,更浮現她看到那碗墮胎藥時絕望的神色......
原來,她心中揹負了這般的多!
原來,那些他以為可以揭過的小事,對她竟是如此的殘忍!
周戈淵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的面前,他看著那個自别後便憔悴的女人,荏弱的似一碰就能碎了一般。
他怎能再去懷疑她為了家族和權勢,再次委身陸修齊!
自始至終,她隻有他!
而他卻說了多少刺她的話!
“憑你,也配生本王的孩子?”
“謝氏,你不要以為仗著本王對你有幾分寵愛,便可違逆本王!”
“這手帕是你給他慰藉相思用的吧?若他手中有了權勢,亦能成為你的裙下臣,為你所用......”
“本王比陸元昌如何?”
“陸元昌那個廢物沒跟你試過這樣做?”
“誰更讓你舒坦些?”
周戈淵悔恨交織,單膝跪在地上,將那個坐著低聲飲泣的女子擁入懷中,埋首在她的頸間,淚流不止。
阿音,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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