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事？”遲晏答。

“明天我想去療養院看一下我母親，你要不要一起？”

夏蝶不知道這個時候提“母親”兩個字會不會傷到他，但是，如果這件事情瞞著他，似乎也說不過去。

畢竟，兩個人已經領了證，讓他見一見她的母親也無可厚非。

遲晏的反應很淡，“可以。”

……

第二天，遲晏果然暫時放下公司的事在吃過早飯之後陪著夏蝶開車去了陳素梅所在的療養院。

她和遲晏先去見的院長，把給陳素梅買的衣服和食物都一一交給她，同時又交了下一季度的療養費。

院長是個很和氣的中年婦女，說話的時候始終笑眯眯的：

“你母親最近的情況還不錯，不像剛開始來的時候情緒那麼激動了，和看護們的關係也很融洽。這不，前陣子負責看護她的小劉送了個布娃娃給她，她喜歡得不得了，整天抱在懷裡逢人便說這是她的寶貝女兒，叫‘朦朦’。”

院長說到這裡轉頭看向夏蝶，“‘朦朦’是你的小名吧？你看，她雖然神誌不清忘記了很多事情，但還是一直記得你。”

對於陳素梅對自己的態度，夏蝶其實也慢慢地釋然了。

她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朦朦’是我養妹，不是我。”

“哦，不好意思啊。”院長有些尷尬。

“沒事。”夏蝶知道她沒有惡意，也不計較，“帶我過去看看她吧。”

“好！”

引著他們見到陳素梅之後，院長便因為有其他事情離開了。

夏蝶站在角落裡靜靜地看著她。

夏蝶極少見過這樣安靜的陳素梅，她坐在花園的長椅上安安靜靜地曬太陽，時不時會低頭看一眼被抱在懷裡的布娃娃，眼神是夏蝶從未擁有過的溫柔和藹。

年輕的看護站在身後一邊為她梳頭髮一邊跟她聊著天。

因為離得不是太遠，她隱約能聽到她們的對話。

陳素梅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吵醒了睡夢中的孩子，“你看，我的朦朦乖不乖？她睡著了，你可千萬别把她給吵醒了。”

看護笑著哄她，“放心吧，我不會把你的寶貝女兒吵醒的。”

陳素梅也笑，“就知道你是好人，和我一樣疼朦朦，可是總有壞人想欺負她，想把她送到一個很可怕的黑屋子裡關起來，太壞了！”

她說著警覺地看看四周，又低聲道：“要是哪天見了壞人，你一定要幫我把她打死，不讓她傷害朦朦。”

看護：“好好好！要是壞人敢欺負朦朦，我一定幫你把他打死！”

陳素梅：“那咱們拉勾，你可不能騙我！”

遲晏站在夏蝶身邊，冷眼看著面前的兩個人，“你媽看人的眼光挺差的。”

夏蝶不明就裡，“什麼意思？”

“你一直惦記著她，她卻不記得你，不是很說明問題嗎？”

他們來的路上夏蝶便把陳素梅的情況簡單跟他說了一下，不過並沒有刻意去強調陳素梅一直偏心夏朦、而對她這個親生女兒不好的事，更沒有談及自己對陳素梅的付出。

夏蝶雲淡風輕，“我做好自己該做的，其他的都無所謂。”

遲晏對此不作評價，“既然人看了，咱們是不是該走了？”

說著不等夏蝶迴應自己轉身先走了。

夏蝶也覺得該走。

既然陳素梅過得很好，她也確實沒有和她近距離接觸的必要，於是便跟在遲晏後邊慢慢朝著大門的方向走。

結果還沒走幾步就聽到陳素梅一聲驚呼：“壞人！我看見壞人了！”

接著是那個年輕看護的叫聲：“陳阿姨，你要去哪兒？！”

夏蝶腳步一頓，一轉頭，赫然發現陳素梅已經到了眼前，“我不許你傷害朦朦！你把朦朦還給我！”

她說著伸手薅住夏蝶的頭髮狠命地往自己的懷裡拽，那咬牙切齒的架勢恨不得把她的頭皮都給撕下來，“打死你這個壞女人！你休想傷害我的朦朦！”

夏蝶被薅得生疼，可又怕傷到肚子裡的孩子，隻能一手護著肚子，另一隻手無措地抓著自己的頭髮，“陳素梅，你給我鬆手！”

陳素梅變本加厲，一隻手揪著她的頭髮，另一隻手開始狠狠在她的頭上和後頸上扇巴掌，“打死你！打死你！”

看護急忙追過來扳陳素梅的手，“陳阿姨，你快鬆手！”

可無奈發了瘋的陳素梅手勁太大，年輕的看護拉扯了半天夏蝶的頭髮還是被死死攥在手裡。

夏蝶的一隻耳朵被扇得“嗡嗡”作響，正在手足無措間，倏然聽到陳素梅發出一聲壓抑的喉音，緊接著是看護的尖叫聲。

抓著她頭髮的手倏然鬆開。

夏蝶撩開眼前淩亂的頭髮，駭然發現一隻蒼白瘦長的手已經掐住了陳素梅的脖子。

出手的是遲晏。

夏蝶明顯看出來他手上是用了力度的，不同於前一晚對她的虛張聲勢。

隻幾秒鐘的功夫，陳素梅已經被掐得喘不上氣來，雙眼圓瞪，一張臉因為窒息而變成極其反常的紫紅，兩隻手無助地在空中揮舞著，大張著嘴巴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遲晏看著她，眼神不見任何憤怒，有的隻是冷漠，彷彿站在眼前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