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遲老爺子來到桐州已經有段時間了，但夏蝶和他之間的交集頂多也就是見麪點頭問個好。

唯一一次深層次的交集就是上次去廣靈寺祈福的路上，他急切且強勢地要求夏蝶嫁給遲晏。

所以當時他留給夏蝶的印象就是不苟言笑，不容易親近，而且在遲晏的問題上和遲老太太一樣，過度保護，幾乎到了溺愛的程度。

再後來遲老太太去世，他便又一直沉默寡言，使得夏蝶更覺得他這人極難相處。

所以老爺子一叫住她，她便本能地覺得他是想要告訴她該如何做個賢內助，如何照顧好他的兒子。

結果老爺子東拉西扯地跟她說了一些有的沒的，最後居然問她：

“孩子，他……阿晏他對你還好吧？”

夏蝶雖然頗有些意外，但也依然以為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兒子，便真誠道：

“他的身體看起來很好，所以對我也還好。爺爺您放心吧，雖然遲奶奶不在了，但我一定會像她那樣去照顧阿晏的，我可能沒有奶奶做得那麼好，但我會儘我所能地去關心他，體諒他，幫助他儘快從失去親人的痛苦中走出來。”

大概是聽到夏蝶提遲老太太，遲老爺子的眼中露出悲痛之色，低歎了一聲，道：

“傻孩子，我不是這意思，我是想說，你到底是個女孩子，又懷著孕，還是該先照顧好自己。

再就是我想厚著臉皮提一句，阿晏他剛剛失去了母親，悲痛至極，性情可能會有些變化，若是對你說出什麼過分的話，或者是做出什麼不體諒人的事兒來，你能忍就忍著，千萬别和他硬碰硬，那樣對你沒好處，還有就是，也别把事情鬨到你爺爺奶奶那裡去，行嗎？”

他說後面這段話的時候沒有之前的強勢急切，相反竟帶了幾分商量的口吻，看向夏蝶的眼神也有些複雜。

其實就算他不提，夏蝶也是這麼想的。

遲晏的母親因她而死，他在悲痛之中，她又怎能苛求他給她好臉色看？

“爺爺，我能理解。”

“那就好！那就好！”

老爺子連聲說著，伸手去抹眼角的濕潤，目光不經意地朝著門口掃了一眼，動作禁不住一停，表情也瞬間變得不自然，“哦……阿晏。”

夏蝶也循著他的目光轉頭望去，果然看到身穿黑色夾克配同色休閒褲的遲晏正站在門口，雙手插在褲兜裡，面色如常地看著他們，“在聊什麼？”

他說著抬腳走進來，他腳上穿的是回到家之後才換上的跑步鞋，輕便至極，所以走路幾乎沒什麼聲音。

遲老爺子率先答話，“就是隨便聊兩句，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

看著遲老爺子在兒子面前小心翼翼的樣子，夏蝶不禁想起那句“可憐天下父母心”。

“爺爺是關心你呢，囑咐我要照顧好你。”夏蝶幫著老爺子說話。

遲晏不再說話，漫不經心地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打量了幾眼之後出去了。

遲老爺子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轉頭對夏蝶說，“我去和阿晏聊聊。”

……

遲老爺子一直跟著遲晏來到三樓次臥，進屋之後便回手把門給關了。

遲晏在沙發上坐下，不緊不慢地從茶幾上的煙盒裡抽了根菸出來。

遲老爺子趕忙從身上掏出火機，小心翼翼地過去幫他點菸，“我剛才就是隨口和小蝶聊了兩句閒話，别的什麼都沒說。”

遲晏懶懶地將身子靠在沙發裡，“我知道你什麼心思，你是怕她在我這裡丟了小命，你沒辦法和黎家人交代，所以就囑咐她别惹我，不然沒好果子吃。”

心思被說中，遲老爺子卻也不敢解釋什麼。

遲晏彈了一下菸灰，“她過得好不好，還得看你，你隻要是别給我搞出什麼花樣來，我一時半會兒不會動她。”

老爺子一聽這話，頓時臉色蒼白，“不是說……不是說……隻要促成了你和黎家的婚事，就……”

看著眼前這張與自己兒子極為相似的臉，他隻覺得毛骨悚然，“我老伴兒為了這事連命都搭上了，求求您大發慈悲，放了我兒子吧……”

遲晏開開合合地把玩著打火機，“我的意思是事成之後留他一條命，可沒說要放他，如果你不想他活得太久的話，我不介意現在就替你把他處理掉。”

“别！”老爺子渾身顫抖，幾乎要給他跪下，“那……我還能做什麼？”

“你什麼都不要做，隻要記住我就是你的兒子遲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