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靜無瀾。

夏蝶從長椅上站了起來，大概因為剛才的姿勢太過僵硬，腿有些麻，身不由己地趔趄了一下，站在對面的遲晏伸手扶住她，同時循著她的目光，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傅梵逍。

遲晏想得很周到，“我去車上等你。”

夏蝶一瞬間失神的表情被他儘收眼底，他沒說話，抬腳朝著大廳門口的方向走去。

在即將接近傅梵逍時，遲晏不失禮貌地衝他點了一下頭。

傅梵逍抬眼與他對視。

如膚色一樣，遲晏的瞳仁較一般人淺淡許多，淺色的瞳仁本來就容易給人以柔和感，再加上他此刻禮節性地微揚唇角，更使得整個人看起來謙和有禮，文質彬彬。

莫名地，傅梵逍的心裡升騰起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不免又多看了他一眼，而對方卻並未停留，越過他直接出了大廳。

傅梵逍回頭看看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暫時沒有過多的心思去探究什麼，複轉過頭來，看向大廳裡面那個熟悉的身影。

看著傅梵逍走近，夏蝶主動和他打招呼，儘可能地想使氣氛沒那麼沉重，“什麼時候來的？”

傅梵逍在她面前駐足，垂眸，“有一會兒了。”

夏蝶“哦”了一聲，並不去探究這個“一會兒”的時間是多長，更不想知道他會怎麼解讀剛才她和遲晏抱在一起的行為。

都已經沒必要了，不是嗎？

“那……我們過去吧。”

她說著抬腳欲走，傅梵逍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真想好了？”

夏蝶不得不再次抬眼迎上他墨色的深瞳，他的眼神並不溫和，卻也沒有多冷漠，隻是多了幾分疏離和陌生。

“想好了。”

傅梵逍點點頭，將視線移到她隆起的肚子上，沉默地盯了須臾，才伸出手，用手指的背部隔著衣服在上面蹭了兩下，他的動作輕柔，彷彿在撫摸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她現在的肚子裡羊水越來越多，導致肚皮被撐緊，摸上去很硬，所以觸感比較強烈。

即便是隔著衣服，夏蝶也能感覺到他的手指在上面滑動的軌跡，一下兩下，蹭得她心裡泛酸。

“生的時候通知我一下。”他說。

夏蝶忖了幾秒鐘，“生了之後給你發照片吧。”

傅梵逍看著她，沒說話。

離婚手續辦得超乎尋常的順利。

整個過程中夏蝶都表現得很平靜，傅梵逍亦是一樣，當工作人員把離婚證交到他手上的時候，他沒看夏蝶，接過去和身份證一起往衣兜裡一塞，轉身大步出了門。

夏蝶走在他後面，看著他目不斜視地經過遲晏停在大廳門口不遠的車子，徑自上了自己的車，然後絕塵而去。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不自覺地將手放在傅梵逍剛才蹭過的位置。

……

上車之後，她謝絕了遲晏要帶她找地方喝杯東西的提議，直接回了黎家。

因為第二天就是春節，傭人們已經在佈置過節的裝飾。

門口掛了燈籠，貼了春聯，一樓客廳裡也裝飾得別緻又喜慶。

看到她回來，阿香姐妹很興奮地問她大廳正中鑲金的發財樹好不好看，她隨口敷衍一句，沉默地穿過一眾喜慶的裝飾回了自己的房間。

午飯時間她沒下樓，阿香將坐好的飯菜端到房間裡，她也隻是喝了幾口湯。

黎老太太不放心，進來同她聊天寬她的心，她也意興闌珊。

到了晚上，聽著外面熱鬨的爆竹聲，她的心裡愈發難受，便發了條訊息給秦期期，把和傅梵逍離婚的事情跟她說了，對方當即打了電話過來安撫她。

夏蝶問她是否和父母在一起過除夕，她笑了一下才說和朋友去南方度假了。

夏蝶反應過來，問是不是和顧潮汐，秦期期沒否認，夏蝶便不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從包裡拿出離婚證準備收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身份證沒在裡面，她仔細回憶了一下，猜測應該是當時被傅梵逍隨手給收走了。

發了條訊息他沒回，猶豫再三，還是打了通電話過去，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可接電話的卻不是傅梵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