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婆母和壽縣主華盈終於來了。

我漸漸止住哭聲，隻紅著一雙眼睛看向她，登時跪下去。

“是兒媳不孝，讓娘掛心了。”說罷，我俯身重重磕下去，額頭該是紅了。

我身後的仆婦也全部都跪下齊喊“見過縣主”。

“還不快把二少夫人攙起來。”威嚴的聲音氣定神閒。

一旁的方媽媽起身上前扶我走到和壽縣主面前。她平日裡最愛彰顯皇家風範，從來隻愛貴重華麗的衣飾，這幾日因為寧遠弘，換上我從未曾見過的素服，頭上也沒幾隻釵飾，臉上的脂粉儘去，面色蒼白眼尾的皺紋儘顯。

是因為傷心兒子的離去，還是因為耗儘心力籌劃算計庶長子，還是因為多日謀算一朝落空，我無從而知，但看到華氏這副憔悴樣子我心頭有一點快意。

“好孩子，傷心也有個度，弘兒若有知也難免不安。”和壽縣主緊緊盯著我的眼睛，面上裝出溫和的樣子試探我。

“是時宜實在掛念夫君，一時失了分寸。夫君最是心善，臨終前還掛念讓我歸家，我隻是太不捨弘郎，為何我們的夫妻緣分隻有短短幾月。”我又用帕子捂臉痛哭出聲。

“好孩子，你的心意我都知曉，再難過也不能不顧身子。這一中午都跪在這偏殿，現下還是春寒料峭，你年紀輕不懂事，若就此落下病根以後可有得你受。”她骨節畢露的手重重拍了我兩下，我感到得像是被冰冷的毒蛇爬過。

我睜開淚眼，以畢生演技對她展露出一個既乖巧又孺慕的神情：“我聽您的。娘，明日送葬後，我就在這水陸庵常伴青燈古佛，為弘郎為您，還有整個靖遠侯府祈福。兒媳在此拜别母親，願母親福壽安康。”

隨即我神色肅穆向她行了三個跪拜大禮。

周圍寂靜無聲，我就是要在眾人面前把這件事做實。

我的嫁妝雖然都還在侯府，但也隻是些不值錢的衣料、傢俱和首飾。等寧遠軒拿到我的方子賺到錢，這點財物就算是全舍了我都不會有半點心疼。

我叩首不起，心中暗自盤算著和壽縣主各種反應後的下一步應對之策。

過了許久，頭頂上傳來一句歎息。

“唉，你在弘兒生前發的誓我都記在心上，我知你心意已定。日後年節若還掛記，就回府看看我這個老婆子。”

當日我以薑家立誓，會為寧遠弘青燈古佛守寡一生。她此時用誓言提點我，我身後的薑家她可以任意拿捏，就算中午之事被識破，我也會乖乖忍下不吭聲。

“多謝母親關懷，隻是兒媳此後已是半個方外之人，不適合再踏足金玉富貴之地。我定會日日在佛祖前誦經，求佛祖庇佑母親，保佑侯府。”

我再三表明自己無害的態度，隻求在這遠離侯府的地方活下去。這幾月裡我謹小慎微，並且將薑家不時掛在嘴邊，讓她更是知道如何拿捏我。

和壽縣主的目的是為了除掉寧遠軒，我隻是一枚棋子，這棋子把柄在握又一向乖巧，我想這次她應該會選擇放我一馬。

“也罷。隻是這裡不比侯府，若是有什麼不便的隻管打發婆子來侯府回稟。”

華氏一臉慈愛的看著我，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也是一臉孺慕的看著她，面上感激涕零之色儘顯。

“知秋，還不快扶你主子起來。”華氏側過身沉下來臉，對跟在身後的仆婦訓斥了一句。

我看見面色比平日裡蒼白幾分的知秋從和壽縣主身後的仆從中走出來，快步走到我身邊攙扶我起身。

我心中暗自冷笑了下，半倚著她回了後院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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