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很難心安理得去接受旁人對她的好，總想要回報點什麼。

比如說，祖父母是無條件偏愛她的，她卻非要努力爭氣，贏過所有的兄弟和學徒。

性格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

顏心通過景元釗的視角，重新審視了自己。

她從未意識到自己性格上的這點不足。

哪怕她腦子笨笨的、長得不那麼漂亮，祖父母也照樣最愛她，因為她是他們的唯一，是他們接到身邊細心撫養長大的明珠。

——做過了母親，顏心才懂長輩對晚輩的感情。

顏心想到這裡，苦笑：“原來，一個人大部分的苦難，都是源自她自身。”

“你沒有娘就賴别人的娘，不要臉。”

大堂姐比她大六歲，在顏心看來是個小大人了。她這樣罵一個小姑娘，咬牙切齒的。

大伯母會嗬斥她們。

耳邊，也有小時候聽到過的各種聲音。有些是她偷聽到的，有些是當面說給她聽的。

她很小的時候，黏著大伯母，大伯母也很疼愛她。

堂姐堂妹推搡她：“這是我姆媽，你沒有姆媽！”

還有一次，她去父親和繼母的正院，湊巧和她兩個哥哥同路，她就不遠不近跟著。

“她真討厭，像個跟屁蟲跟著我們。”

“走開，不許跟著！”

大一些，駱竹進府，下人們議論：“要做正室太太了。可憐六小姐，有個繼母，往後日子難過。”

“二太太還帶著七小姐進門。小姑娘真水靈，恐怕六小姐要在老太爺、老太太跟前受寵了。新來的總會受寵愛些。”

再大些，顏心看到她兩個親生的哥哥，趴在地上做馬，讓顏菀菀騎；他們瞧見了顏心，就鬨笑著跑掉了。

她隻跟景元釗說過，她一輩子不得自由。

不僅僅是嫁到薑公館。從她出生，她母親去世，她就沒了自由。

一方面是環境束縛她，另一方面，也是她在約束自己。

顏心愣是在原地等了片刻，等他們先走遠了，這才過去。

做了母親，顏心有了自己的小孩。有時候其他小孩欺負他，顏心才明白，小孩子的惡毒是直白又刺骨的。

漸漸大了，越髮漂亮，她就不怎麼在顏家走動，隻縮在祖父母身邊——那是她最安全的地方。

“你哪有缺點？”景元釗道。

顏心：“……你將來若有孩子，肯定教不好。成天這樣誇，孩子要飄飄然。”

景元釗攬緊她薄薄肩膀：“我們生幾個？”

“……想什麼？”景元釗出聲。

顏心走神了片刻，笑了笑：“在想你的話。”

又說，“人總會忽略自己的缺點。”

在景元釗面前，她說話逐漸放鬆了，有些是自然而然說出口的，並沒有深思熟慮。

“你上次說，想要學開汽車。後來學會了嗎？”景元釗轉移了話題。

顏心：“沒有。怎麼提這個？”

顏心：“……”

她不想要，而前世他沒有子嗣。

她這句話說得不好。

他很少這麼叫她的大名。連名帶姓，叫得切切，隱約是真惱了。

顏心失笑：“你在發瘋……”

“我發瘋的時候會咬人。”景元釗道。

“我記掛著。我可以教你。”他道。

顏心：“我看白霜開車挺容易，她教就行了。”

景元釗去捏她的臉：“顏心，你什麼意思？覺得我不如白霜？”

他湊過來吻她。

顏心笑得發軟，靠在他懷裡。

他與她磨，最終她不得不答應，明早和他出城去學開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