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整個人怔然。

他極力控製著情緒，緩聲道：“來人，上筆墨紙硯，讓……這個瘋子，寫黎靜姝三字。”

他十多歲時，在宮宴上，和黎家大小姐黎靜姝，一見鐘情，那次見面後，他主動寫信，讓人送去黎家，從此，二人便常常通訊，他落款“二郎”，她落款“黎靜姝”，他對這三個字，比自己的名字還熟悉。

隻是後來，黎靜姝傷了右手，便再也寫不了字，他很久沒看過她的字了。

而這封信上的字，和當年通訊的字一模一樣。

若真是眼前這個瘋子所寫，那……

皇帝看向黎靜姝：“你可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們對了一句什麼詩？”

黎靜姝呆了一下。

因為第一次見面，不是和她，她並不知道。

她問過那個賤人細節，但賤人從未說過，和皇上還對過詩。

她結結巴巴開口：“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我不記得了。”

這時，雲初聲音清冷道：“知誰便是知音者，且作岩溪雪景看。”

皇帝錯愕：“你怎知道？”

“父皇，兒媳隻是將瘋姑寫的字念出來罷了。”雲初指著那邊說道。

皇帝看去，果然，看到瘋姑寫了一行字，她寫的不是“黎靜姝”三個字，而是一行詩。

“知誰便是知音者，且作岩溪雪景看。”

當年，他和她，就是在冬天的宮宴上，在雪景之中，用這句詩相識，然後彼此確定了心意。

皇帝迅速走下台階：“是你，你是靜姝！”

“二郎！”

瘋姑的眼淚滾滾落下。

皇帝一把將她摟進了懷中。

他們十多歲第一次見面後，就一直是通訊往來，直到她及笄，他們才再度見面，那時，已經隔了四年了。

他愛上了信中那個書卷氣息的女子，那個和他思想共鳴的女子，卻把她的容顏給忘了。

他該死，真該死！

“皇上，我才是靜姝！”黎靜姝失聲吼道，“她是個瘋子！來路不明的瘋子！皇上怎麼能相信她！”

楚翊走出來，聲音冷凝：“錦夫人真正的名字，應該是黎靜華吧。”

“我、我……”

黎靜姝……不，現在應該稱之為黎靜華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真實的名字也被查了出來。

她回到黎家後，就直接代替黎靜姝成了黎家大小姐，然後去寺廟禮佛，再接著嫁去國公府……這件事，除了她爹孃，以及老太君之外，整個黎家，沒有任何人知道，怎麼會……

“你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讓真正的黎靜姝在黑暗之中生活了三十多年，生生逼瘋了一個正常的人！”雲初聲音冷厲，“你奪走了她黎家大小姐的身份！你奪走了她深愛的男子！你奪走了她的人生！奪走了她的自由！你卻如此光鮮的活著，是對她最大的不公平！”

“胡說！你胡說！”黎靜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腦子都是亂的，“我是黎靜姝，我就是！皇上，你說過你最愛我，你說過會護我一生，你不能就憑簡單幾句話，就否定我這個人！”

皇帝閉上了眸子。

他曾經也奇怪過，為何信中那個善良溫婉的女子，漸漸變得失去了人性。

她說，國公爺的子女對她不敬，請求他出手，處理了那些子女，於是，他照做了。

她說，有些貴女輕視她，他便出手發落了。

如今回想起來，他早該察覺，真正的靜姝不可能做出這樣狠毒的事啊，那麼多的端倪，他為何沒有早些察覺，讓靜姝受了這麼多年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