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針鎮靜劑打了進來,我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跟情緒。
私人醫生們忙碌著包紮陸驍被劃破的手。
“我沒事,去看看時心。”
“陸先生别擔心,時小姐隻是破了一層血皮。”
無足輕重的傷口,醫生簡單地纏了兩圈紗布。
“隻是時小姐的心裡創傷很嚴重,需要好好治療。”
“我知道了,謝謝。”
等忙活了一陣後,房間裡又隻剩下我跟陸驍兩人。
我躺在床上,無神地看著天花板,意識似乎漂浮在了身體之外。
陸驍看見我這副樣子,幾乎哽咽:“時心求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我會好好補償你。”
那鎮靜劑好像很有用,一顆波瀾不驚的心,再可怕的記憶都能回溯。
“補償”
“對,補償。”
“怎麼補償?我想想”
陸驍像看到了希望,激動地握住我的手。
“我被綁架三個月,一開始,他們覺得我很值錢,也會好好待我,隻是每天嚇唬我,要不來錢,就把我曝屍荒野罷了,哦對,那個時候,他們每天會扔給我半個白饅頭吃,我吃不下去,卻沒想到,我很快連這種白饅頭也沒得吃了。”
“後來他們給你打電話,讓我叫得慘一點兒,你怎麼說得來著?你說難聽,有事就找你的秘書。掛了電話沒過多一會兒啊,他們其中一個人,就往我肚子上踹了一腳,我連人帶椅子翻倒在地上。”
“漸漸地,他們開始肆無忌憚,發現好像我這樣的大小姐打了又能怎樣,反正沒有人會在乎,於是每天都對我拳打腳踢,稍有不順就拿我泄憤。”
我看見陸驍的身體開始顫抖,這就承受不住了?那接下來怎麼辦呢?
“再後來,他們拿不到錢,慢慢失去了耐心,鞭子、鋼針、棍棒、還有我那天帶在包裡的捲髮棒,通上電以後,燙在皮膚上,能聞到燒焦的味道。”
每說一句,陸驍便更加崩潰,他幾乎不敢看我,卻又怕轉眼之間我就消失不見,矛盾而痛苦。
但我並不在乎,何必這樣惺惺作態呢。
“時心,你為什麼不等我去接你,你告訴我,我一定會殺了他們!”
我歪了歪頭,皮笑肉不笑說:“贖金並沒有到賬哦,他們說要殺了我,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竟然在想,終於可以解脫了,我甚至都能看見爸爸媽媽的臉,他們在那邊等我。”
“可是他們對我說,讓我好好活著。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逃了出來,那是一片森林,然後是莊稼地,再然後是高速公路。”
“我睡在雨棚裡,樹上,吃樹葉喝雨水,運氣好的話,能碰到垃圾堆,我就會吃一些那些人最常給我吃的東西——餿掉的食物。”
“就這樣,走了幾天幾夜,幾十公裡,回到你面前,你對我說了一句:真臟。”
“哈哈。”
陸驍已經支撐不住,跪在了地上,他雙目紅得可怖,望向我,已然絕望:“時心,對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贖金不知道你是這麼回來的”
“陸驍,你跟程雪能經曆一遍我所經曆的事情嗎?你補償不了我,但我原諒你了”
“真的?”陸驍難以置信,顫抖著抓住我的手。
“真的,隻要你把奕成還給我。”
那天晚上,陸驍在我床邊站了良久,他眼窩深陷,飽經起落。
他還是說他不知道奕成在哪兒,我便不想跟他說話了,直到他的手機響起,替我掖了掖被角,身形落寞地離開。
我待在陸宅,不能出門,心理醫生每天都會來我的房間進行治療。
醫生是一個漂亮的姐姐,她從不逼問我的過往,隻是每天,給我講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後來我願意相信她,主動開口跟她說話,問她有沒有愛人。
她說有,並給我看了看手上的鑽戒,幸福地說他們馬上就要結婚了。
我表示祝賀,給她講我跟奕成的事情,她表示欣慰。
那天晚上,我坐在床邊,望著月亮良久,下意識相看奕成聯絡我了沒有,才想起我的手機早就被沒收了。
於是我隻能望月,看著看著,推開窗戶,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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