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可是皇帝的親軍錦衣衛,驛丞自然不敢怠慢,殷勤的舉著傘,走到了被眾人簇擁的朱允熥馬前。
“一邊去!”廖鏞先跳下戰馬,擋開驛丞。朱允熥是親王之尊,他們有護衛的職責,不能隨便讓人近身。
下了戰馬,朱允熥原地站了一下,緩了緩麻木的雙腿,再邁步的時候,大腿內側忽然感覺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作為皇家子弟,騎馬是必修的課程。可是他長這麼大,還真的沒這麼長時間都在馬上度過。著急的時候不覺得,一放鬆一下,渾身都疼。
但是朱允熥忍著身上的難受,臉上沒有一點表露,大步流星往驛站裡走,“上一些暖和的吃食,最好是有熱湯!”
“下官明白!”驛丞舉著傘,連忙笑道。
接著廖鏞路過驛丞的身邊,直接用馬鞭指著他大聲道,“我們的戰馬喂好草料,多加豆餅煮兩個雞蛋扔進去!”說著,手一甩,一個精美的二兩重的銀錠子直接扔過去。
“您放心,下官馬上就給您辦!”驛丞討好的笑道。
驛丞在大明是不入流的官,頂多是個九品的身份。莫說這些人眼睛長在頭上的世家子弟,身上掛著爵位。就算是普通的錦衣衛,他也得罪不起。
朱允熥脫了身上的鬥篷,在驛站的大廳中坐下,剛落座面前就有人送上了熱茶。
緊接著鐵鉉和解縉也進來,坐在他的身後。鐵鉉是色目人後裔,身材高大,精通騎術。但是解縉這個純粹的讀書人,一路奔波確實遭了罪了。
原本他身上那種儒雅的風儀早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虛弱的狼狽,坐在凳子上,頗為不雅的分開雙腿,三不五時在他自己大腿根內側上抓一下,每一下都是呲牙咧嘴,眉毛都跟著顫抖。
“大紳,辛苦了!”朱允熥淡淡的說道。
“臣本分而已!”解縉有氣無力的回道。
一路上,朱允熥對解縉也是刮目相看,一個眼睛長在頭上,養尊處優的讀書人,居然能咬牙沒掉隊,再難受都沒出聲。除了自尊之外,這份自強也是讓人動容。
“撫州邊上就是吉安,等事情辦妥當,給你幾天假回老家看看!”朱允熥笑道。
解縉微微錯愕,隨即眼中滿是驚喜,“殿下和臣一起去?”說著,眉毛都笑得動了起來,“古人雲富貴還鄉,若是殿下和臣一起回鄉,駕臨寒舍,必定成為吉安的千古佳話!”
“是你解大紳的千古佳話吧!”鐵鉉冷哼一聲。
“老鐵,你這就是小心眼了,將來若是殿下去了河南,一樣可以去你老家呀!”解縉不滿地嘟囔起來。
“殿下出京是國事!”鐵鉉撇瞭解縉一眼,“去俺家裡作甚?”
“粗俗!”解縉不屑地說道,“老鐵你也是個朝廷命官,别一口一個俺俺的,要說官話!”
鐵鉉眼皮跳了跳,隨後捏了下拳頭的關節,嘎巴嘎巴的響。
解縉看看朱允熥,發現後者一臉揶揄的微笑,隨後挪挪凳子,坐到了一邊。
這時驛站給眾人準備的飯食也端了上來,蒸米飯熱魚湯,蒜苗炒豬肉,幾盆小菜。
驛站之中接待官員都是按照品級提供飲食,可是朱允熥這一行人實在人數太多,倉促之下也隻有這些。
一口鮮美的魚湯下肚,身上的寒氣和疲憊儘數被驅散。
驛丞在邊上笑道,“大人,驛站裡有陳了三年的麻姑酒,最是能解乏,您要不要嚐嚐?”
朱允熥瞬間臉黑,冷笑道,“江西大災,百姓飯都吃不上,你這裡還有酒?”
所謂居移氣,養移起來。朱允熥本就是皇孫,又每日和老爺子在一起,說話之中,不知不覺也有了王者的氣勢。
驛丞被朱允熥的眼神一瞟,頓時心慌的不行,雙腿發軟差點跪下。
作為驛丞,他乾的就是迎來送往的活,一雙眼睛最是能分辨達官貴人。眼見這些錦衣衛,都小心翼翼的簇擁著面前這個十幾歲的少年,便知道這是一位了不起的貴人。
有心巴結,卻沒想到拍到了馬腿之上。而且周圍那些錦衣衛,也都虎視眈眈看著他,當下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殿公子!”解縉笑著說道,“當地風俗如此,不怪他。撫州和吉安的百姓,寧可不吃飯也不能不喝酒。每日清早,城門剛開集市興旺的時候,到處都是喝早酒的人。”
說著,又是笑笑,“早酒配肉,那可是千金不換呀!在下的父親八十高壽,每天都還要喝上二兩。”
朱允熥想想,看看周圍那些風塵仆仆的侍衛和錦衣衛們,轉頭對何廣義說道,“你們喝點?”
隨後,不等錯愕的何廣義推脫,對驛丞說道,“來一罈,給他們每人分第一點,不能多喝!”
驛丞膽戰心驚的去了,眾護衛都是喜笑顏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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