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呀,楊兄!”崔書生大驚失色。
楊家和他家乃是世交,這位楊榮在他兄長那裡,說話比他這個親弟弟還管用。
他這個國子監的監生,乃是家裡花錢托人才送來的,這幾年在京城中,整日就是和那些同時出身不錯的同窗們胡混,學問倒是半點沒長進。
“在京城這幾年,沒讓人弄死,也真是你的造化!”楊榮又怒道。
崔書生低頭,“其實小弟也沒說錯什麼!”說著,目光憤恨的看著遠去的韓薑二人,低聲道,“哼,說話一套套的,也不知他們殿試中不中得了!”
這時,氣氛有些尷尬,桌上另一名書生出來打圓場。
“韓克忠?薑宏業?小弟倒是沒聽說過他們名聲,想來也不是什麼學腹五車之輩!”說著,他笑起來,“國朝殿試,北人中者曆來寥寥。他們來,不過是湊個熱鬨。”
“這倒是!”桌上,另一人也開口笑道,“曆來狀元探花進士都是南人多。”說著,又笑道,“再說了,今科的幾位主考坐師,都是南人,自然是看不上那些北方士子的!”
聞言,楊榮越發惱怒,“你們要都是這種心思,今科你們也中不了!”說著,忍著怒氣道,“再說,這些話是能亂說的嗎?”
“楊大哥您又不是外人!”崔書生笑道。
“你們呀!”楊榮又看了一眼眾人,“讀書人,可不單是讀書那麼簡單。首要修身,你們你們一個個,跟鄉間紈絝子弟一般。不明事理又沾沾自喜,以後莫說做官,做人都是”
“好啦好啦楊大哥!”崔書生給楊榮滿酒,岔開話題,笑道,“今日請您來,是小弟預祝您今科高中狀元的。”說著,繼續笑道,“小弟恭祝您,金榜題名!”
楊榮淺淺的喝了一口,苦笑道,“金榜題名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如今京師之中藏龍臥虎,才學遠超我的不知凡幾!”
“大哥自謙了!”崔書生笑道,“如今的禮部侍郎夏大人是您的坐師,他在福建提學任上,對你讚不絕口,您還能不中?”
楊榮在老家鄉試解元,正是當時的福建體學使夏元吉親點。他出身大儒官宦之家,其祖父在元末時,屢次推辭朝廷征召,在傳統讀書人看來,是出身正統的讀書人。
而且楊家在當地名聲不錯,修橋鋪路扶弱濟老,名副其實的名門望族。
“昨日拜訪老師!”楊榮開口道,“我雖經學好,但今科皇上看重的卻是策論!”
“策論?”崔書生一愣,“論什麼?”
“自然是國計民生!”楊榮低聲道,“策論乃實學,非我所長。”
“楊大哥何必妄自菲薄!”崔書生再笑道,“非你所長,别人也未見得擅長!”說著,忽然大笑起來,“就剛才那兩個吃大蔥的呆子,他們可能連策論都沒做過幾篇!”
一番話,周圍人都笑了起來。
楊榮也跟著笑笑,“不過,老師卻說京中有個舉子,極擅長策論。而且”說著,頓了頓,“這次殿試,十有八九是名列前茅!”
“誰呀?”崔書生想想,“小弟認識嗎?”
“你應當是不認識!”楊榮低聲道,“那人也姓楊,名士奇!”
“啊也,是他呀!”崔書生一拍腦門,“我雖不認識他,卻聽說過!”說著,笑起來,“他哪能和大哥您比。”說到此處,又笑道,“大哥可知此人眼下何處?”
“這倒不曾耳聞!”楊榮道。
“他是曹國公李家的西席先生!”崔書生低聲道,“當今東宮太子的伴當,曹國公的嫡子,以前就是他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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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一轉,從玄武湖邊,來到鐵獅子大街,曹國公府邸的後院。
清幽雅間內,李景隆正笑著和楊士奇喝酒說話。
“士奇,後天就是殿試,本宮祝你金榜題名,魚躍龍門!”李景隆笑道。
“晚生這年,受國公大人照顧良多,這杯酒該晚生敬您!”楊士奇舉杯笑道。
“外道了不是?咱們都自己人!”李景隆笑笑,“你是在皇上面前露過臉的,簡在帝心的人,這一科必中!”
頓時,楊士奇心中一片火熱。
“不過嘛!”李景隆又道,“本公看來,中是中,但名次未必能有多高?”
忽然,楊士奇的心又提起來。
“你看,皇上知道你這事,早晚會有人知道。給你太高的名次,難免有人歪嘴。本次殿試的主考劉三吾,更是個愛惜名聲的老學究!”
楊士奇想想,還真越發覺得李景隆說得有理。
“士奇呀!中了之後,想去哪裡為官呀?”李景隆笑道,“舉賢不避親,本宮在六部禦史台也有幾分面子!”
楊士奇忽然心中馬上疑惑起來,李景隆是當朝國公不假,能說的上話也不假。可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沒到李景隆幫他鋪路的地步吧?
再說,就算他楊士奇在是皇上面前露過臉的人,身份地位和他李景隆比起來,可是天上地下,李景隆這話,圖什麼?
當下,緩緩笑道,“晚生若中,自然聽從吏部安排!”
李景隆端著酒杯想想,“你在我府中這幾年,甚得我心!”說著,頓了頓,忽然一笑,“我可捨不得,你這人才離我而去!”
這話?
這時,就聽李景隆繼續道,“皇上任我為新衙理藩院尚書,等你中後,我就和吏部說,要你過來做個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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