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曹震的眼神裡平日那種老不要臉的神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滿是鄭重,“是因為大夥不管到什麼時候,哪怕手裡就一塊餅,一人一口也要分著吃,絕不吃獨食。”
“是隻要兄弟點頭,命都可以給你的情誼,是戰場上我不要命也要把我兄弟推出去,我自己挨刀子的義氣。”
“搶錢的時候,固然是打破腦袋,可花錢的時候,也是搶著來!一人有事,大家一塊幫襯。大家都過不去的事,那就豁出命的趟過去。”
“當然尤其是你爺爺,誰家要有個什麼溝溝坎坎,都不用張嘴,他定然先到,給你弄得明明白白!”
“你小李子做人機靈八個心眼子,接人待物卻不行,因為你太精,太會算計。我說句倚老賣老的話,就是眼皮子淺,把人情都做在明面兒了。”
“男子漢大丈夫活在世上,凡事都算的清楚還有意思嗎?尤其是錢財上,真正跟你有交情的人,一個銅錢都不會讓你白花!”
“行了行了!”郭英拉一把曹震,“跟他說這些作甚?”
聽了曹震的話,李景隆很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口。似乎覺得這些話有些沒道理,可仔細一想,好像還真這麼回事。
“他就沒有半點咱們淮西爺們的豪氣!”曹震還在喋喋不休,“做人太雞賊!”
說著,又轉頭對李景隆道,“你以為真憑你的面子小徐子能把冬衣戰襖給你?他看的是你是咱們淮西勳貴這一脈。你以為咱們這些老不死的,為啥知道了裝不知道還要遮掩著?”
“你若不是咱們這邊的人,别說你妄想插手了,早讓你吃不了兜著!”
“行啦,沒玩了還!”郭英拉著曹震,“他不是小嘛!”
“他哪小?”曹震冷哼。
倆老頭走了,李景隆站在原地自己琢磨。
許久之後,歎息一聲,然後轉身走到花園邊上,招呼一人過來。
“國公有何吩咐?”那人是這次出行的侍衛之一,算得上以前李景隆的老部下。
“勞你走一趟。”李景隆低聲說道,“快馬去中都大德生綢緞莊,找他們掌櫃的季伯常。告訴他我要用錢,調兩百根一兩重的小黃魚兒過來。你辛苦辛苦,雙馬不停估摸著一晚上時間夠了!”
“季伯常?這他孃的什麼幾波名?”那侍衛心中暗道。
不過曹國公有令,他不敢怠慢,抱拳道,“卑職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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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的後院,一間土得富麗堂皇,連痰盂都是鎏金的廳堂之中,朱允熥陪著老爺子坐下,笑著跟張龍說話。
“好傢夥!”老爺子看看這間屋子笑道,“你這他孃的是東海龍宮吧?金光閃閃看的咱眼暈!”
“窮怕了,有點家底就想顯擺!”張龍笑笑,然後轉身對身後喊道,“王氏,出來奉茶!”說著,對老爺子笑道,“這就是臣要續絃的夫人,您幫著掌眼!”
朱允熥不免有些好奇,張龍這位獨愛美色的老侯爺,到底要續絃什麼樣的天姿國色。
可下一秒,從後面出來的人,卻讓他有些大失所望。
出來一位四旬年紀的女子,人各子不高下肢粗壯好像水缸一般,而且還有些羅鍋駝背。
長的也不怎麼好看,團團臉還帶著許多雀斑。
她走路時低著頭,步伐很快,裙襬之下露出一雙大腳。
俯身問安之後,低著頭給朱允熥爺倆敬茶,那雙手一看就是乾過活的,很是粗糙。
這女子現身倒茶之後,再次俯身問安,又快步下去。
“您看咋樣?”張龍問道。
老爺子點點頭,“嗯,不錯,看著是能過日子的!”
“她原先就是臣媳婦身邊的丫頭,自臣媳婦走了之後,始終在臣身邊伺候著!”張老侯爺的聲音帶著些唏噓,“這一伺候呀就是二十多年,人家是任勞任怨。臣的襪子貼身衣服,都是她用手洗,臣病了她幾天幾夜不閤眼在臣身邊伺候,給臣端屎端尿擦身喂藥。”
“原先臣想著,多給她留銀錢,等臣哪天走了,她後半輩子也不至於難過!”張龍說著,歎口氣,“可年初,臣病了一遭很是凶險。臣病的時候,迷迷糊糊的聽見她求神許願,說願意用她的命換臣多活幾年。”
“好女子!”老爺子點頭,“醜妻近地家中寶!”
“後來臣就想,不給她個名份對不住她。”張龍繼續說道,“臣媳婦的墓早就封上了,臣死之後也不能抬進去合葬,給她個名份,日後她走的那天,可以抬臣的墓裡,再給臣做個伴兒!”
“大孫!”老爺子聞言歎息半聲,笑道,“你給她個誥命吧!”
“是!”朱允熥笑道
給這王氏一個誥命,就等於朝廷承認了這位鳳翔侯夫人。即便是日後張龍的子孫不待見這位續絃的正室,也要以禮相待不敢刻薄半點。
“老臣謝恩!”張龍起身行禮。章節錯誤,點此報送(免註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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