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鬼迷心竅,再加上覺得兒子快結婚了需要錢,猶豫一下後,就把紅包給收了。說實話,我也不敢不收,您想想,領導給的錢,我不收,那領導心裡不得有芥蒂嗎,以後我還能有安安生生的好日子過嗎??後來我兒子結婚,方信中還又給我包了兩萬塊錢的紅包,說是縣裡領導送來的祝福,我也就收下了
“再之後,於茜茜好像拿手機在網上發過這個視頻,要實名舉報還是什麼來著,鬨出來點兒動靜,但很快就被摁下去了,再之後,她就被送去縣精神病醫院治療了
耿所長苦澀低頭,便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道出,然後道:“部長,我知道的全都告訴您了。那些錢,我當時收下了,可我後來都沒敢用,我馬上就退掉,退給紀委
【鎮派出所所長!】
【鎮黨委書記!】
【縣人社局!】
【縣精神病院!】
安江聽著耿所長講述出的情況原委,眼底霜色越來越濃。
從上到下,從政府單位到司法單位,再到醫療單位。
一層接著一層,為著於茜茜這麼一個小女子,硬生生組成了一張大網,將其牢牢的籠罩在了網內,不得抽身!
而比起這張網,更讓人心悸的,是在背後襬布著這張大網的那隻看不見的手。
至於於茜茜,就像是這怒海狂潮中的小小一片草,隻能被波濤所捲動,至於光明還是黑暗,正義還是邪惡,在這隻宛若命運般翻雲覆雨的手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方信中有沒有跟你說過,那位縣委領導是什麼人?”安江沉默少許後,向耿所長道。
“他沒說過,我也沒問過……” 耿所長搖了搖頭,然後苦笑道:“安部長,不瞞您說,我也不敢問,而且心裡慶幸他沒告訴我
“你倒是聰明安江看著耿所長,漠然笑了兩聲。
耿所長乾笑連連,腦袋低垂,臉上滿是苦澀。
在基層這麼多年,他什麼都沒學會了,就學會了一個領導沒說的千萬别問,尤其是不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去追問。
“那你說,於茜茜是真的精神病,還是被精神病的?”下一刻,安江看著耿所長沉聲道。
耿所長苦笑著搖搖頭,道:“我第一回見她的時候,感覺她說話挺清楚的,慢聲細語的,但是有條理,不像是精神病。第二回,我沒見她,不過後來聽說,她好像被王文正打過,鼻青臉腫的,現在啥樣,我就不知道了
安江聽著這一言一句,閉上雙眼,靠在椅子上,苦澀的搖了搖頭,腦海中陡然想起了在京城時,從老爺子那裡聽來的一句京劇唱詞——
【隻可恨沈燕林為富不仁,賊皮氏比蛇蠍還毒十分。縣太爺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眾衙役狼狽為奸共分贓銀。一個個都把良心昧,洪洞縣裡沒好人!】
這一句,與而今於茜茜的境遇是何其的相似。
清水縣裡沒好人!
這哪裡是什麼清水!
這是一潭汙爛的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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