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怪、莫怪,”他嘴裡不停念著阿彌陀佛,“願姑娘們的魂魄早日歸故裡,來世有個好人家,將來能平安喜樂過一生。”
紀姣姣在周圍撿了些枯枝,又去林外折了根桃木結印起陣,口中唸唸有詞,點燃枯木。
靈體們看到自己的屍骨破除封印焚燒後,如同得到釋懷般漸漸消散。
但仍有一人久久不肯退去。
“紀小姐,千恩萬謝不多言……隻是,我還有一件事放心不下。”靈體呈現半透明,梳著小巧的雙環髻。
“但說無妨。”
“我有一位姐姐,數年前來京尋找未婚夫,從此了無音訊,不知現在是生是死。若是將來有幸,您能見著她,告訴她家中發生變故不必再牽掛。”它說話間流露出幾許落寞悲涼。
“你們家中出事了?”
“是,南風郡楊樹村,都說那兒風水不好,隔三五年就會鬨疫,波及周圍十七八個村子和兩個郡縣,家裡唯一剩下的祖父也在三年前去世,我隻希望姐姐找到了未婚夫,能安心留在京城好好過日子。”
小靈體將發上簪著的木樨花塞進紀姣姣手中。
這是她僅有的可以贈與的物什。
“好。”紀姣姣頷首。
誰能拒絕即將消散的亡魂最後的祈願。
火光湮滅的瞬間,那朵鮮活的木樨花也枯萎成灰。
亡靈身體的遺物並不能在現世儲存。
她將花朵一同葬下,收拾好,兩人啟程回去。
姑蘇見紀姣姣一晚上下來雲淡風輕:“紀小姐從前在外也總處理這種事?”
“習慣了。”
“您就不怕被别人當成異類嗎?”
紀姣姣裝腔作勢地捂著心口感慨:“被凡夫俗子排擠是我的命運,我知道。”
“……”這種賤賤的感jio是怎麼回事!
京城城門內。
奢華的金漆馬車還在原地等候。
謝偃聽到馬蹄聲。
“都處理好了嗎?”
“是。”姑蘇回覆。
男人修長的指尖敲了敲桌案。
紀姣姣心領神會的爬上馬車。
謝偃將手中的冊子合上,擱到一邊。
似是京畿外營的軍冊。
那麼晚剛到的摺子,莫非是有什麼緊急軍情?
“王爺若有要務,不必在我這兒耽擱。”
“無妨,本王送你回府。”
他不差這一時半會,畢竟是他把人從觀瀾園帶走,若不完好無損的送回去,恐怕武安侯能提著刀去禦王府要人。
於是紀姣姣心安理得的繼續吃桌子上的小包子,溫溫的還熱過了。
“王爺不要怪我多嘴,您是不是能瞧見……”她意有所指。
姑蘇是真正的肉眼凡胎,别說什麼陰氣煞氣,就是連鬼怪魂魄都看不到。
但謝偃不同。
在靈石寺的時候,她就懷疑男人天賦異稟能見常人不能見的東西,今天在街角與靈體糾纏時,他居然能徒手精準掐住魂魄的脖子!
謝偃不以為意:“本王命格異常,偶爾能見到鬼怪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那倒是。”紀姣姣點頭,就如有些人天生陰陽眼,能見鬼識魂。
謝偃倚著錦裘,慵懶道:“如今薛鶯已死,薛夫人被尚書大人禁足,你也算還了死者公道,隻可惜,讓那個妖道跑了。”
“他受了重傷,想要儘快恢複就必須在短時間內攝入大量的魂魄來養傷,一旦有動作就容易暴露行蹤。隻是這京城不知還有多少人受他利用。”
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了救走玄度的馬車。
“妖道的訊息,本王可以替你留意。”若是出現不同尋常的死者和失蹤案,絕對逃不出謝偃的耳目,不過說到這裡,他想起了什麼,“前段日子,你在吉祥鋪給人看了診?”
紀姣姣點頭:“對,我就是因為這個才追蹤到靈石寺的。”
“一個銅板。”
“什麼?”她有些懵。
“你給那婦人瞧病送符就收一個銅板,在本王這裡就變成了千兩白銀,不光眉頭都不皺還心安理得收本王的重禮。”
“……”
紀姣姣努了努嘴:“俗話說的好,富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您是王爺,肩膀上有江山、有社稷,還有黎民百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錢財越多,花銷更多!”
“所以本王兼濟的是你,還是天下?”
紀姣姣“嗐”了聲:“您的銀子看似用在了我身上,可我除魔衛道,難道不是代表您兼濟了天下?”
順便助長自己的功德和修為,簡直一舉兩得!
謝偃眯起眼,真是信了她的鬼話!
這張嘴就該掛到監察院去供起來!
天塌了都能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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