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乾坤聳了聳肩：“我什麼都不在乎。”

沈半見搖頭：“不對，你有在乎的人和事。你曾說過，人若沒有執念，那便死了。你還活著，那就有執念。”

微微一頓，她神色肅然地望著一座座墳塋，“你覺得我無法幫你實現執念，那夏侯家呢？”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白乾坤的臉上，“以夏侯一族之力相助於你，如何？”

白乾坤嗤笑：“我不相信死人。”

“夏侯一族還有人。”

“你說夏侯凝夜？”

沈半見微微一笑，學他的樣子：“你猜？”

白乾坤垮了臉：“你坑老子呢？”

沈半見用眼神告訴他：我可以當著所有人的面挖你牆角，但這些話，我就不能當眾說了。

白乾坤：……

沈半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讓司晴和司喜把多備的紙錢拿來。

她艱難地用一條腿跪下，磕頭卻是做不到了，隻能行禮，心中默道：祖母、婆母，各位姐姐、妹妹，夏侯家的先人，你們在天有靈，請保佑我，保佑凝夜。

司晴和司喜扶沈半見起來，與她一起燒紙錢。

司喜自來夏侯家祖墳時，便疑惑不已，此時終於忍不住輕聲問：“小姐，夏侯家也有恩於您嗎？”

也？沈半見眉頭幾不可見地一蹙，卻沒有探問，隻是回她：“他們是我的親人。”

司喜還沒明白。

司晴卻已滿眼震驚：“您是——夏侯世子的夫人？”

沈半見點了下頭，回得斬釘截鐵：“是。”

司喜跌坐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看著沈半見。

她想起來了！

沈春辰就是曾經的禦史大夫，也是前任太子妃、如今麗妃的祖父。

沈家除了麗妃，還有一位小姐，據說嫁了夏侯世子……

她早就該想到的！

司喜驚呆了。

所以殿下他這是——搶了夏侯世子的夫人啊！

一陣刀劍聲，讓已然淩亂的司喜打了個寒顫，她不禁循聲看去，卻見侍衛們在圍攻一個年輕男子。

司喜看到的，沈半見自然也看見了，她甚至還認出了那個被圍攻的人。

顧錚。

見他明顯不敵，她冷冷出聲：“胡管事，讓他們住手！”

“大抵是刺客……”

“這山是你們的嗎？人家興許隻是路過，也興許隻是來祭拜一番，怎麼就成刺客了？住手！”

沈半見的氣勢實在太過淩厲，胡管事竟被喝住，愣了下才硬邦邦地出聲：“停手。”

顧錚捂著受傷的肩，來不及擦嘴角的血，驚愕地看著沈半見。

沈半見也在看他，眸光中隻有一個字：走！

顧錚並不清楚發生了何事，但瞧那管事聽沈半見的話，知她沒有危險，迅速轉身離開。

沈半見怕胡管事認出顧錚，趕緊道：“回去吧。”

司晴和緗葉扶沈半見上馬車。

司喜忍不住回望夏侯家的一片墳塚。

當年，烏羽國軍進犯，村子裡死了好多人，祖母、阿爹、阿孃、她的哥哥們都死了，幸虧夕照大軍趕來，她才被救下。

救她的是一個威風凜凜的軍-人，她年紀小不懂事，哭著埋怨他：“你們為什麼不早點來！我沒有阿爹阿孃了……”

身邊的侍衛喝令她：“你這小娃娃，怎麼跟國公說話？”

那位“國公”卻隻是摸摸她的頭，一臉愧疚：“對不住，我們來遲了。”

司喜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張滿是鮮血的臉，更不會忘記那張臉上無比慈祥的眼睛。

鎮國公，夏侯湛。

她也深深記住了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