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子裡閃過兩個念頭。

不從，死；從，忍辱偷生。

在閻萬鈞皺起眉頭時，他做了決定，毫不猶豫地脫光了衣服。

他還有仇要報，他不能死。

閻萬鈞饞他的身子，他也能利用閻萬鈞去報仇。

他成了閻萬鈞發泄的工具。

他也努力學著在床上討好閻萬鈞。

閻萬鈞好酒，有時候喝多了，玩得爽了，話總是多一些。

敏銳的他注意到，閻萬鈞不僅沒有攻打東夷的打算，言語之間，竟多有維護東夷之意。

他留了心。

在一次顛鸞倒鳳之後，他在閻萬鈞的軍服裡發現了一封信。

東夷人要閻萬鈞幫他們拿下蓬萊城。

他不敢置信，可白紙黑字，由不得他不信。

他想一刀刺死閻萬鈞。

然而，閻萬鈞醒了——即便不醒，以閻萬鈞的警覺和功夫，他殺不死的。

他反應極快，提著一壺酒走到床邊，身姿妖嬈，聲音柔媚：“大將軍，小的喂您喝酒。”

閻萬鈞哈哈一笑，抱住了他。

他開始想儘一切辦法，蒐集閻萬鈞勾結東夷人的證據。

一樁比一樁讓他震驚：

原來，從閻萬鈞入東域軍開始，便私通東夷人；

他靠著東夷人的暗中支援，才在石老將軍解甲之後，一躍成為東域軍主將——甚至，石老將軍重傷那一戰的失利，也是閻萬鈞將軍情賣給東夷人之故；

東夷人蠶食夕照東邊臨海城池，都有閻萬鈞的縱容與推波助瀾，所以霞浦村被屠，他全家慘死，罪魁禍首不僅是東夷混賬，還有閻萬鈞啊！

他快瘋了。

每一次去伺候閻萬鈞，他都想將身上的狗賊千刀萬剮！

可殘留的理智告訴他，即便他死了，閻萬鈞也不會受任何影響，照舊做他的東域大將軍，出賣夕照國，殘害無辜百姓。

他的結局，會跟這幾年被閻萬鈞剷除的異己一樣——他，不是第一個發現閻萬鈞秘密的人，但知道閻萬鈞秘密的人，全都掛著謀反的罪名死得慘烈。

他不怕死，但他要拉著閻萬鈞一起下地獄！

他一日日在人間與煉獄之間徘徊。

兩年前，一個叫“阮長青”的謀士出現在東域軍營。

阮長青試探他，他也試探阮長青。

直到有一次，他在翻閻萬鈞書信時，差點被髮現，阮長青掩護了他。

阮長青因私自靠近軍機要處，受了五十軍杖，隻剩半條命。

可即便如此，阮長青也沒供出他。

他沒去看阮長青，心裡卻牢牢記住了這份恩情。

一個月後，他與阮長青偶遇。

阮長青拄著柺杖在練走路，摔倒時，他過去扶了一把。

“多謝。”

阮長青笑容溫和，像極了他的大哥，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四周士-兵在訓練，他和阮長青站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後。

眾目睽睽之下，卻又被樹遮掩。

阮長青說：“你想殺閻萬鈞，我也是。但你有沒有想過，石老將軍隻敗了一次，就被允許告老還鄉，閻萬鈞失敗了這麼多次，為何他還在東域軍主將的位子上？”

他面色平靜，甚至臉上還帶著靦腆的笑，可瞳孔卻已經山崩地裂。

他不傻，已隱隱猜到緣由，然而阮長青狠狠撕開真相，還是讓他心驚肉跳。

“因為夕照皇帝允許。”

“殺了閻萬鈞，隻是殺了皇帝的一條走狗，還會有第二條、第三條頂替上來，東域永遠不會平，霞浦村的悲劇永遠都會重現。”

“方良，繼續忍耐，不要輕舉妄動。這天啊，終有變的一日，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