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堪輿術已有小成，設個陣法，讓夏侯凝夜神不知鬼不覺地死掉，他有把握。

臥床快兩年的阿孃阻止了他。

阿孃問了他一個問題：“你今年十四歲，已是偃京年輕一輩裡的佼佼者。你大半的本事是我教的，可為何我會成這副樣子？”

是啊，為什麼呢？

這也是這些年來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他的阿孃，堪輿術卓絕，為何會被困在這小小的庭院裡，做一個低賤的丫鬟，一個擺不上檯面的通房？

以她的能力和心計，别說爹的正妻，便是皇甫家嫡子的正妻，也是能當的。

阿孃淒慘一笑：“天譴啊。”

“我年少時狂妄自大，行了逆天之術，遭受反噬，不但被逐出師門，還折了整整三十年的陽壽。這命已成這樣，我也不在乎了，索性連‘算卦不算自個’的規矩也破了。皇甫家是我的歸宿，你爹的八字能補我殘缺命格，這輩子也隻能如此。”

“我希望你不要走我的老路，並非評價你的對錯，而是告訴你，不要在實力不夠的時候，行超出自己能力之事。”

“夏侯凝夜，他的帝星命格，以你如今的能耐，不但動不了他，還會像我一樣，遭受不可逆轉的反噬。”

他驚呆了。

“帝星？千年才臨世的——帝星？”

“是。”

他跌坐地上：“帝星命格強悍無比，我確實破不了……”

阿孃冷笑：“我說了破不了嗎？”

他心猛然一跳，阿孃說的是“以他如今的能耐，動不了夏侯凝夜”，那是不是以後——

“是！”

阿孃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連眼睛都亮得駭人：“帝星命格不是不能破，得看時機是否成熟、能力是否足夠。”

“輝兒，你有兩個選擇：其一，破了帝星命格，成為千古第一堪輿師；其二，將帝星命格轉移到自個身上，你，就是九州之主，就是這世間第一強者！”

“哈哈哈哈哈——我做不到的事，我兒子一定能做得到！”

“輝兒，夏侯凝夜不是阻攔你的人，恰恰相反，他是成就你的人啊！”

他震驚地看著瘋癲一樣的阿孃，渾身的血也跟著沸騰：

破了夏侯凝夜的帝星命格，成為千古第一堪輿師；

將帝星命格轉移到自個身上，成為世間第一強者！

他向來冷靜的眼燃起熊熊烈火。

是激動的火，更是野心勃勃的火！

一個月後，阿孃死了。

離世前，她做了最後一件事：用一封信，將他帶到了司天監監正南宮煥的面前。

“國子監待七年足夠了，不必走科舉，司天監才是你的康莊大道。”

“輝兒，你的名字是我取的。‘輝’，光也，你不會寂寂無聞，你會是九州最耀眼的光。”

他遵從了她的遺囑：不立碑，不祭拜，不燒紙，讓她徹徹底底地從世間消失。

他在她墳前站了整整一日，轉身離去時，這世間便再無他的阿孃。

也再沒有一個叫白葭菼的堪輿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