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凝夜卻替他做了答覆：“好。”

乾脆又利落，彷彿那三十道要命的鞭子，隻是尋常。

顧錚急了，夏侯凝夜卻朝他微微頷首，示意不能因為這點小事毀了謀劃。

“胡將軍，行刑吧。”

夏侯凝夜一把扯掉官服，隻著素色中衣，單膝點地。

胡將軍取了那條鋒利無比的鐵鞭，面無表情地抽了下去。

隻一鞭，素衣便碎成了兩片，白皙的背脊上頓現一道翻出碎肉的鞭痕，鮮血冉冉湧出。

顧錚額頭青筋顫動，動手就要去奪那鐵鞭，卻被夏侯凝夜阻止：“顧錚！”

又是一鞭，滿背都是血。

夏侯凝夜的額頭滲出了冷汗，可他背脊挺得筆直，身若青鬆，巋然不動。

有些百官已看不下去了，這才兩鞭呢……

太傅忍不住求情：“皇上，太子……”

可南宮煌沉默不語。

南宮珞面色平靜：“若要翻案，便隻能受三十鞭。”

太傅隻能看向夏侯凝夜：“夏侯世子，要不……”還是算了，留命要緊。

胡將軍又抽了兩鞭。

夏侯凝夜朝太傅投去感激的目光，聲音鏗然堅定：“十萬將士，鎮國公府上下三百二十七口，還有西商將軍府的錚錚男兒……我沒法帶他們的屍骨回故土，唯有洗刷冤屈，方能告慰他們在天之靈！”

“他們沒有一個是逃兵，便是投胎轉世，也得乾乾淨淨、清清白白！”

太傅動容。

太師、太保、太尉、司徒動容。

胡將軍抽鞭子的動作一頓，可下一瞬間，他還是抽了下去——力道卻收小了。

七、八、九……

顧錚不忍再看，眼眶一片通紅。

百官已轉過頭去十之七八。

鎮國公府夏侯世子，是夕照最亮眼的存在，姿容絕世，聰慧異常，正直坦蕩，心智堅定。

從前是，如今亦然。

三十鞭終於結束。

夏侯凝夜的背上已無一方好肉，冉冉的鮮血滴滴答答落下，一身素色中衣早被鮮血和汗水浸透。

臉色慘白如紙，可他卻依舊挺直著脊梁，更不曾低下頭。

胡將軍扔下鐵鞭，朝夏侯凝夜拱了拱手：“夏侯世子，得罪。”

顧錚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世子，我們先去處理傷勢……”

夏侯凝夜抬手，壓下有些發抖的聲音：“審案。”

“可是——”

兩道人影飛奔入殿，是滄浪和沈半見。

沈半見一看夏侯凝夜血肉模糊的背，心痛得幾乎窒息，眼淚驟然落下。

她一把擦去。

夏侯凝夜看到沈半見，有些錯愕：“你——”怎麼來了？

“别說話，我替你處理傷口。”

沈半見深吸兩口氣，儘力平複心緒。

夏侯凝夜並未跟她說今日的計劃，可滄浪得知少主躲不過那三十鐵鞭，便同她提了。

她跟著滄浪進的宮。

沈半見跪在夏侯凝夜後面，從醫藥箱裡取出一瓶專門消毒的酒，遞給滄浪：“倒我手上。”

“有點疼，你忍一忍……”

滿目都是碎肉和鮮血，沈半見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她抬起頭，用力逼回眼淚，然後利落地清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