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沈修文和一個高高的年輕人進來，沈老大人把棋盤一抹，擺爛耍賴：“不玩了，回回都我輸，你肯定作弊了！”

沈半見被氣笑了：“我哪作弊啦？”

“你算棋了，走一步，算五六步。”

“這叫棋藝高超，不叫作弊。”

沈修文也沒料到父親竟跟個孩子似的，一時也有些掛不住臉：“傅大人，要不先喝個茶？”

“不必麻煩。”夏侯凝夜笑了笑，“沈老大人，在下能否與您下一盤？”

沈老大人眯了眯眼：“你哪位？”

夏侯凝夜指了指沈半見：“傅山嵐，她夫君。”

沈半見瞧見夏侯凝夜進來，也是有些意外的。

不過經曆了蔡元羲來沈府頒旨之事，她也熟門熟路了：如今“傅山嵐”可是官場冉冉升起的新星啊，來沈家逛一逛，也是給她的排面。

沈老大人“嗯”了一聲：“那就下一盤吧。”

沈半見坐到了一邊，沈老大人特地加了一句：“你别出聲，觀棋不語真君子。”

沈半見好想吐槽這個老小孩：她開口了嗎？她口都沒開呢！

她嗬嗬乾笑兩聲：“我不出聲，我夫君棋藝比我好，他走一步，能算後面的九步。”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便知。”沈老大人不屑一顧。

遛歪了。

沈老大人把夏侯凝夜殺得片甲不留。

沈老大人哈哈大笑。

沈半見不可置信地看著夏侯凝夜：你怎麼回事？

夏侯凝夜：技不如人啊。

沈老大人拍拍夏侯凝夜的肩：“我喜歡跟你下棋，下次你早點來，今日晚了，咱們得吃飯了。”

見沈修文還杵在一邊：“你忙你的去。”

竟直接把人趕走了。

隨後，沈老大人跟變臉似的，和和氣氣地問夏侯凝夜：“你在朝廷哪裡任職？”

“刑部。”

“刑部做什麼？”

“剛任刑部尚書，算是什麼都做一點。”

“年少有為，挺好。你是哪裡人？”

“蜀地人。”

……

兩人一問一答，沈半見竟是插不進嘴去。

老陳：老大人，您這是問女婿的問法吧？哦，您沒有女兒，那就隻能是孫女婿了，可沈大夫也不是您孫女啊。

算了，老大人開心就好。

一頓飯吃得熱熱鬨鬨的，臨别時，沈老大人又強調了一遍：“你下次早點來，我跟你多下幾盤。”

夏侯凝夜笑著應下：“一定。”

待上了馬車，沈半見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你是故意輸給祖父的吧？”

“你不讓他，隻好我來讓。”夏侯凝夜忍不住捏捏她的臉，“跟你祖父都要那麼爭氣？”

沈半見毫無儀態地癱在他腿上：“就因為是祖父，我才會跟他沒大沒小吧。這麼多年了，他下棋還是這麼臭。我記得小時候，他跟鄭大人下棋，下不過時就讓我哭、讓我搗亂，氣得鄭大人好長一段時間都沒來沈府。”

沈半見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凝夜，以後我們把祖父接過來，我就天天逗他玩，看他跳腳。”

夏侯凝夜撫著她的臉，柔聲道：“好。很快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到他老人家面前，喊他‘祖父’，帶他回家。”

沈半見用力點頭，繼續碎碎念：“以後讓柔藍把那些貓貓狗狗都帶來，祖父喜歡的，就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大黃……”

馬車外，無邊夜色如墨染，迅速淹沒著天與地。

沈半見的聲音戛然而止。

不知怎的，她心口猛然一疼，彷彿針紮一般，卻又很快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