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漁以為自己聽錯了。

顧錚又把話重複了一遍：“赫連奕楷沒有死，方才我把人帶走了。”

對安穩退休已不抱指望的鄭老大人，指了指監獄裡的死屍：“那人——”

“身形跟赫連奕楷差不多的死刑犯，我找人給他易了容。”

鄭老大人終於問出了完整的話：“你怎麼知道今日赫連奕楷會被刺殺？”

顧錚沉默了。

其實他不知道。

前兩日，他又收到了相同字跡的一封信，信上寫了三句話：

皇帝會同意緝拿禁軍統領；

赫連入大理寺，會被刺殺；

桃代李僵，城南金桂坊棺材鋪金老闆擅易容術。

他斟酌再三，提前找好了死囚犯，也去探了金老闆。

今日朝會，第一句話成了真。

他去禁軍抓拿赫連奕楷時，死囚犯和金老闆也被帶來了大理寺。

赫連奕楷剛入大理寺，就被轉移了。

隨後，第二句話也成了真。

他驚訝之餘，也慶幸自己信了，否則便真成了此刻被動的局面：鄭大人為了保全大理寺上下，獨自一人攬下從二品大員枉死大理寺的罪名。

鄭漁目光炯炯，顧錚暗自深吸一口氣，扯了謊：“您先前跟我提過，赫連奕楷聽命皇上和國師，我猜的。”

鄭漁點點頭：“顧錚啊，你小子總算知道從深處看事情了。”

“走。”

顧錚一愣：“去哪裡？”

“剛誇你的都白誇了？去審赫連奕楷！”

“大人，您方才不是說，赫連奕楷背後的秘密大理寺動不得嗎？”

鄭漁理直氣壯：“我說了嗎？你聽錯了。”

他奶奶的，反正他是别想安安穩穩退休了，他不好過，别人也休想好過！

老虎不發威，真當他鄭漁是病貓啊！

*

顧錚入大理寺五年。

大理寺卿鄭大人一直是個按時點卯，準點回家的官員。

對一眾手下的期望：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你們不要惹事給我添麻煩。

自己的追求：攢點小錢，熬到退休，養花養草，含飴弄孫。

他哪見過目光淩厲如刀，陰沉著臉，命手下將十八般酷刑往赫連奕楷身上施展的鄭漁？

“赫連大人還是不打算交代？”鄭漁坐在椅子上，說的是問句，神情卻是穩操勝券。

顧錚腦子裡冒出一個亮閃閃的詞：大佬。

原來鄭大人才是真人不露相啊！

赫連奕楷喘著氣，從嘴裡吐出兩顆被打碎的牙：“交代、交代你個姥姥……鄭漁你個孫子，有本事打死老子！”

“也成。這都折騰一晚上了，你不累，我都累了。顧錚，拿認罪書來，讓他按手印。”

“鄭漁你敢！你知不知道老子——”

“上頭有人是吧？”鄭漁毫不留情地翻了個白眼，“你上頭的人，就在昨日酉時，潛入大理寺刺殺你。你上頭的人可真袒護你，怕你亂說話，直接送你去見閻王。”

赫連奕楷睚眥欲裂：“那王八蛋龜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