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見指著南邊的路：“蜀地並不產銅，所以鑄造這個青銅地宮、還有原先神殿裡的青銅，源自如今赤燎國境內的紅山。”

又指了指東邊的路：“古蜀國人沿著大江到了海邊，乃至海外，帶回了無數貝殼和鮫人族落的鮫紗。染色卷裡曾有提及，鮫紗浸染崑崙紫，化天地之橋，帝王走過天橋，便可抵達眾神居處。所以，青銅神樹上才有鮫人和紅花。”

她指著手裡的燈盞：“裡面是人魚膏，千萬年不化，千萬年不滅啊！”

她的手最後落在西北的通路上：“至於古蜀國的金、玉和鐵，是從這裡運來的。昴地，大抵是如今孔陽城和琉璃城的位置。”

沈半見放下手裡的燈盞，突然用力抱住了夏侯凝夜：“來這裡之前，我其實一點底都沒有，所有的線索僅是師孃筆記裡的記載。可又不能不來，萬一是真的呢？”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喃喃道：“是真的，都是真的……”

夏侯凝夜回抱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定是真的，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無緣無故的巧合。”

沈半見激動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那從昴地運來的金子呢？”

兩人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將目光投向了不見底的深淵。

沈半見不由嚥了咽口水：“在下面啊……那還是算了吧。”

别說下去，她看一眼都頭皮發麻。

“我下去看看。”夏侯凝夜仔細思忖了一番。

“不許去！”沈半見突然沉了臉，拉著他就往回走，“你知道下面有多深嗎？你知道下面有什麼嗎？這麼大的險不準冒！”

夏侯凝夜心道，我們也不知道這地宮裡有什麼，不也下來了嗎？

沈半見停下腳步，回過頭凶巴巴地強調：“想都别想！你要敢從這裡下去，我們從此一刀兩斷、一拍兩散！我就當從沒有認識過你，我說到做到！”

夏侯凝夜真被嚇著了，愣愣地點了點頭：“嗯。”

心下卻納悶，沈半見怎麼毫無征兆地發這麼大脾氣？

他從未見她這樣過。

腳下的石階忽地一鬆，夏侯凝夜趕緊拉著她收回腳，緊接著，石階的石頭嘩啦啦地往下掉。

不僅如此，八根青銅巨鏈也都顫動起來。

背後傳來“哢擦”“哢擦”的聲響，兩人一回頭，便見巨鏈已斷了三條，那傳說中從人間去往天上的青銅神樹劇烈晃動起來，狠狠砸向石階。

石階碎得愈發快和厲害了。

夏侯凝夜心下一緊，一把抱住沈半見，朝前飛掠。

然而，青銅生鏽，機關失控，方才兩人踏上龜背上時，神樹的坍塌便已開始。

巨鏈一根接著一根地斷，夏侯凝夜已經到了石階儘頭，眼看就要踩上實地，誰知因最後一條巨鏈的斷裂，石階跟著徹底碎裂，連帶兩人踩的地面也碎了。

夏侯凝夜抱著沈半見，身子淩空，正要往前衝去，穀底捲起一陣大風，生生將他們扯了下去。

跟著他們一同墜落的，還有青銅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