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鄰居話癆歸話癆，倒是幫了夏侯凝夜不少忙。

比如，陸青粲的吃飯問題。

兩人對著滄浪做的幾盤黑乎乎的菜，實在下不去筷子，夏侯凝夜正考慮帶孩子去食肆吃，賀檀十歲的兒子賀致遠送來糖油果子。

賀致遠完全是翻版的小賀檀，兩個孩子叨叨叨了一刻鐘，就手拉手去隔壁吃飯了。

而後，青粲的夥食就托付給了賀檀夫人吳氏。

又比如，考試資格的問題。

“你們要參加童生試和秋闈，得先去春山書院入學。”

“為何？”他們是來考試，又不是求學，去書院做什麼？

“無論哪場考試，都隻認春山書院出的身份證明。”說到這裡，向來笑嗬嗬的賀檀歎了口氣，“春山書院的院長，就是蜀地監考的學政。這筆錢啊，隻能出。”

“這錢又分三檔，第一檔，提供學院最好的書房和考場最好的位置，還有考試時的夥食，再往夫子手裡塞點錢，興許還能給押題，第二檔比第一檔差些，第三檔隻管考試的身份證明。我家中沒什麼積蓄，族裡資助了些，出的是第二檔。”

夏侯凝夜沉默不語。

原本是廣納人才、鞏固統治的科舉，都能用錢買通了，夕照真是爛到骨子裡。

賀檀倒勸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能考上就行。”

“你考多久了？”夏侯凝夜突然開口。

“我十五歲中的秀才，就一直考到現在。”提起漫長的科舉生涯，賀檀還挺想得開，“慢慢考，這事急也沒用，總有一天能考上的。”

“考上後呢？”

“當官。”

“連考科舉都要花錢買資格，官途隻會需要更多錢。”夏侯凝夜一針見血。

“這……走一步算一步，如今想這麼多也沒用。”

賀檀見夏侯凝夜一臉沉思樣，心中默默：年輕人啊，沒被世道按在地上摩擦過，還是太過天真和意氣了，除了隨波逐流，難不成還想上天？

此時的賀檀並不知曉，不久的將來，風雲際會，翻天覆地，在波瀾壯闊的局勢裡，他多年來所堅信的一切，全部崩潰坍塌。

而此時的夏侯凝夜，縱然心有憤慨，也隻能按著賀檀的指引，去辦春山書院的入學。

他給青粲花了第一檔的錢，一口價二百兩。

二百兩……一個尋常五口之家一年的用度也就五到十兩。

“要不要辦？還有五日就開縣試了，這兩日不辦，也不必考了。”收錢的夫子一臉不耐煩。

夏侯凝夜隻能遞上銀票。

又給自己辦了第三檔的，反正他無所謂，考中就行了，不需要特别照顧。

結果，事實狠狠打了他的臉。

九州最有學問之人、前國子監祭酒教出來的小弟子，在第一場的縣試中，考了倒數第十。

“為什麼啊？！”青粲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