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雪消融，燕宅湖上的冰也化了，地上和枝頭都冒出了淺淺的綠。

王氏看著湖邊若隱若現的春意，心緒漸漸平靜了下來。

“你想娶半見？”她是長輩，終究是要先開口的。

夏侯凝夜恭敬而立，認真回：“是，我傾慕她，想要與她白首偕老。您放心，不管如何，您和青粲、柔藍永遠是半見的家人。”

微微一頓，他輕聲道：“對我來說，也是一樣。”

早春的風仍舊凜冽，王氏被吹紅了眼：“把半見交給你，我是放心的，隻是有些意外罷了。從今往後，你們好好地過，夏侯世子。”

夏侯凝夜面露驚訝之色。

王氏側過頭去，擦了擦眼角的淚：“你剛來時，我便猜到了。你的容貌雖已大不一樣，可氣質和行事，卻分明是那個文韜武略的鎮國公府世子。後來在北域桑野，我便再無懷疑。”

“所以，我相信你護得住半見，也相信你與她能一生一世一雙人。”

“伽羅和半見緣淺，她也不能一直困在我們陸家。如今她終於有了自己的幸福，我很高興。”

王氏哽嚥著嗓音又說了一遍：“我真的很高興。”

夏候凝夜一路上想了很多話說服王氏，卻沒料到，王氏給的是滿滿的祝福。

“我跟伽羅也算國子監同窗，當年我不太明白，他明明出身武將府邸，為何會有一副菩薩心腸？如今我明白了，伽羅的性子隨您。”

提及陸伽羅，王氏有些控製不住情緒：“那個孩子啊……不該隨我，心腸太軟，不是好事。”

夏侯凝夜搖搖頭，將當年陸伽羅與沈半見婚約之事，細細說了。

聽得王氏愣愣的：“原來還有這麼一場，我當時還納悶呢，為何這孩子非得讓我去禦使大夫家提親。”

“因為伽羅的慈悲之心，半見才度過了一劫。我與半見的緣分，也是冥冥之中伽羅牽引的。我與半見都深深感激他。他雖已不在，可他給了半見、給了我一個新的家。”

“您若願意，從今往後，您便是我的母親，青粲與柔藍是我的弟弟與妹妹。我願代伽羅儘孝於您，教導青粲與柔藍。”

夏侯凝夜說得鄭重其事，王氏卻越發愣了。

眼前高挺俊朗的青年，似與陸伽羅合為了一體。可她也明白，這是夏侯凝夜，夕照國百年難得一見的驚世之才。

“您願意嗎？”夏侯凝夜又問了一遍。

王氏要搖了搖頭：“陸家不應該困住你和半見。”

“不是困住，是回家。”

夏侯凝夜的聲音有些隱忍：“鎮國公府已經沒人了，沈家除了半見的祖父，也沒有人在乎半見，我們都隻有您，隻有陸家了。”

王氏的眼淚奪眶而出，哭著連連點頭：“好……好——隻要你和半見願意，陸家便永遠是你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