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見所知的織染術源自師孃的書，以及女媧族落密卷，除了上次調製軍服的染料，並無其他經驗，故而她也不能把話說滿，隻笑了笑：“試試。世間顏色千萬種，既然能調出八十一種，那其他的，也是有可能調出來的。”

“沈老闆說的是。”

一位姓馮的老染匠點了點頭：“咱們這染色法源自女媧。當年女媧用五色泥煉五色石，煉出了無數顏色，就跟天邊的晚霞似的，五彩斑斕，瞬息萬變，好看得緊！隻是後來啊——”

他歎息一聲：“一代又一代，這染色法漸漸失傳，再也沒人能染出那些好看的顏色了。”

“馮師傅你也别歎氣，八十一種顏色足夠了。你瞅瞅咱們，灰撲撲的一穿就是一輩子，頂多成親時穿個紅色。”

“那是咱們窮，穿不上！”

“不管穿不穿得上，老祖宗的好東西就這麼沒了，怪可惜的。”

……

沈半見聽著馮染匠的話，心中有些感慨。

她得到女媧族落的染色密卷，冥冥之中，是否是先人的指引：希望她來複原這失傳許久的調染術，並將之傳承下去？

她朝馮染匠點點頭：“那麼好看的顏色沒了，確實可惜。既然要做這樁事，那咱們就用心做，隻要染出第八十二種、八十三種……咱們也算成了。”

馮染匠面露欣賞之色。

眼前女子不過二十來歲，可行事說話，乃至眉目之間卻透著堅毅沉穩，無端讓人信服，不由道：“老頭子就放手一試。”

*

得到染坊匠人的支援，沈半見“乾一番事業”的雄心壯誌蹭蹭上漲。

隻不過，理想很豐滿，通往理想的道路，有點難走。

她剛要捋起袖子調色，瞿三元便跟影子似的出現了：“沈大夫，該回家吃飯了。”

沈半見一抬頭，見落日西墜，心中默歎：真是時光如梭啊……

答應婆母要按時吃飯，不能不守信用，沈大夫隻能揮手告别馮染匠他們。

吃完飯，她回屋整理染色方子，打算明日實踐一番。

正寫著呢，青粲和柔藍來了：“阿嫂，該休息了。”

“好的。”她微笑回。

柔藍放下小綠，小綠喳喳大叫：“監督你！監督你！”

沈半見：“……”

沈大夫過上了按時吃飯、按時休息的健康生活。

已許久不見的夏侯凝夜來了，帶著菉竹和翠濤從明月國帶來的各種布料和成衣，還有十餘本風俗誌。

“讓菉竹走一趟就行。”沈半見瞧出夏侯凝夜清瘦了些。

“正好有些事跟楊夫子說。”夏侯凝夜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半見一番，長了些肉，臉色也紅潤，挺好。

“那你忙，我先看看這些布和書。”

夏侯凝夜的一聲“好”應得有些違心，他們才說了兩句話。

“等等——”

他心中又雀躍起來，沈半見遞給他幾瓶藥：“補氣的，養神的，補腦的，治脫髮的……這瓶你用不上。”

夏侯凝夜忍俊不禁：“給我的？”

“是呀。”沈半見嘖嘖，“沒想到我岐黃穀的高徒，如今卻在鑽研養生術的路上一去不複返了。”

夏侯凝夜彎唇而笑，欣然接過那些養生丸。

脫髮丸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