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時,一直溫柔又善解人意的侍女,在一個悶熱的夏日,脫得不著片縷,爬了他的床。
她用一雙淚眼霧濛濛地看著他:“殿下,您要了奴婢吧,不然奴婢就死了……您最是心善,您疼疼司盈,好不好——”
侍女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她看著嘔吐不止的他,先是錯愕,再是惶恐,最後跪在床上瑟瑟發抖。
他病了一場。
等他痊癒時,那個叫“司盈”的侍女已經不見了——不僅僅是她,東宮裡的侍女都換了一輪。
母後發了好大一通火,隱約聽說死了不少人。
他也不關心。
很長一段時間,他看到女人,都會想到脫光了衣服的司盈,繼而想到四歲那個夜晚……噁心不已。
他不是混賬,也不想做混賬。
十七歲時,他奉命前去治理黃河大水,途中遇刺,重傷墜河。
甦醒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稚氣未消的臉。
少女皮膚很白,還未完全長開的五官精緻至極,大大的眼睛盯著他:“你叫什麼名字?”
“薛礫……”離開東宮,這就是他的名字。
少女轉頭對青衣婦人說:“shimu,他腦子沒壞,治腦疾的藥是不是不能用了?”
“你要真想用也行,興許能讓他變得更聰明。”
“那算了,我們也不富裕,他腦子沒事就不浪費藥了。”
少女又轉過頭來:“你要不要吃飯?”
他不應該吃外面的東西,可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少女端了肉粥來,見他手不能動,便喂他吃。
甜的肉粥……他這輩子沒吃過這麼古怪的東西。
但,他吃完了。
她得知粥裡錯放了糖,吃了一驚:“不好吃你怎麼不說?”
他溫柔和氣地笑笑:“好吃的。”
就像他在所有人面前的樣子,寬容,心慈,跟他那喜怒無常、手段鐵腕的父皇截然相反——母後說,唯有如此,他才不會像鎮國公府一樣,成為父皇心頭的刺。
但今日他這話,卻是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真心。
他不想少女內疚。
不過,少女也沒多想,轉頭便忘,跟著她的師父shimu一起去醫治病人了。
隻有在吃藥和吃飯的時候,他才能見著她——就好像其他的病人一樣,她並未給予他更多的照顧。
跟他一起養傷的,還有個叫“狗蛋”的少年,狗蛋喚她“半仙”。
半仙?
跟她的人一樣,名字也透著古靈精怪。
他內心很是矛盾,既希望手下早些找來,又希望他們不要這麼快到。
這樣的矛盾很快就沒了。
他的人來了,他要走了。
仔細思忖一番,他將玉佩交給她,囑咐她去偃京城北薛家找他。
他並沒告訴她實情,卻也不想同她就這麼散了。
她笑著收下,又收拾了一袋乾糧交給他,叮囑:“手還沒好,藥不能停。”
揮揮手,就又去整理藥材了。
他想,她並不知道偃京城北薛家意味著什麼。
一日後,他在乾糧裡翻出了他的玉佩。
心緒很是複雜。
於她而言,他隻是一個病人。
可於他而言,她卻似乎不是一個小大夫那麼簡單。
她是這些年來,第一個讓他不覺得噁心的女子。
可惜,他不能帶她回偃京。
他也不能娶她做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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