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後院。

姬少艾問沈半見：“你喜歡陸伽羅？”

沈半見卻搖了搖頭：“倒也算不上。”

姬少艾不解。

沈半見說起了舊事：“我娘生我時難產而死。我呢，一生下來臉是紫的，穩婆說快沒氣了、救不活了。我爹因我孃的死，萬念俱灰，便讓下人處理了我。”

“那時候，府裡所有人關注的都是我孃的死，而我，一個害死當家主母、又快斷氣的女嬰，哪值得上心？草草埋了便是。”

說到這裡，沈半見苦笑一聲，又自顧自喝了口酒：“興許是我自己也不甘心就這麼匆匆走一遭，在下人將我抱出院子時，哭了兩聲。”

“這貓叫似的兩聲，被一個兩歲多的男孩聽見了，他跟身邊的夫人說‘妹妹，哭了’。那位夫人便攔住了下人，剛好我祖父回來了，二話不說，抱著我就衝去太醫院。集全部太醫之力，我活了下來。”

沈半見抬起頭，將淚逼回眼眶，隨後笑了笑：“那位夫人是來府裡做客的西商將軍夫人，男孩便是陸伽羅。若不是陸伽羅那一聲，還有將軍夫人的阻攔，我定和祖父擦肩而過，早投胎去了。”

姬少艾聽了心裡也悶悶的：“這事從沒聽你說過。”

“沒什麼好說的，我也不喜歡賣慘。人就活一世，可不得開開心心的？扯開了，這是陸伽羅第一次救我。”

“還有第二次？”姬少艾有些意外。

“有的。我雖然被救活了，可終究體弱，從小拿藥當飯吃，你以前老叫我‘小黃毛’，也沒叫錯，我小時候又瘦又黃，别人家小姑娘都能梳好看的發包，我隻能紮小辮。”

“四五歲的時候，我跟著祖父、祖母去參加宴會，被其他的孩子嘲笑欺辱，我哪能吃虧？就跟他們打，可又打不過，陸伽羅幫我出了頭。”

“他還讓侍女幫我把亂糟糟的辮子梳好，告訴我，這樣子就很好看。他呀，是這世上除了祖父祖母，頭一個誇我好看的人。”

“也不怕你笑話，那時我覺得陸伽羅是世上最好的人，如果我能活到成年，肯定要嫁給他。”

“六歲的時候，我生了一場大病，太醫無能為力，祖父病急亂投醫，找了個術士來。術士說，要沖喜，給我結一門親事，我就能活下去。”

“可我這種病秧子，哪個官宦人家願意結親？嫌晦氣都還來不及呢！祖父無奈之下，便去找書香門第的子弟，仍是被婉拒了。這也不能怪人家，若衝完喜，我還是死了，人家以後結親豈不是有了膈應？”

“祖父一籌莫展的時候，西商將軍夫人來了，她跟祖父說，想讓我跟陸伽羅結個娃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