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凝夜聽罷，眸中湧起期待之色。

蔡元羲指著漂在鳳凰池上的符紙：“若是魂魄還滯留於此，符紙上的血會燃起火焰。它們沒有自燃，說明魂魄已不在此處，所以鳳凰池的確能助魂魄轉世。”

沈半見看向夏侯凝夜：“十萬將士的親人，沒法來桑野收斂屍骨，我們也沒法都帶他們回去，便讓他們安心入輪迴，可好？”

夏侯凝夜重重點了頭：“好。”

*

七日後，一支數百人的西北軍抵達桑野。

一具具屍骨在鳳凰池邊火化，蔡元羲佈陣招魂送他們入鳳凰池。

八萬多具屍體，整整燒了十日。

最後一批是夏侯凝夜和滄浪抬來的十幾具屍體。

“蔡前輩，有勞。”夏侯凝夜朝蔡元羲行了大禮。

“想清楚了？”

“青山處處埋忠骨，祖父與父親定願意與十萬將士同入輪迴。”

“好。”

火燃起，白色的枯骨很快被火舌吞噬。

夏侯凝夜雙目赤紅如火。

沈半見和王氏他們也來了，帶著陸家人的枯骨。

“你們也都想清楚了？”蔡元羲問。

王氏、林氏和趙氏都點了頭。

“半見說，屍骨上的毒解不掉，帶他們回去入葬，怕會牽扯無辜，便讓他們一起跟著同袍去吧。”王氏本不想哭的，可終究還是忍不住。

熊熊烈火，宛若怒放的彼岸花，自地獄開到人間，鋪就一條花路，送英雄歸去。

*

當十萬將士的屍骨沒入鳳凰池，眾人的心境也隨之不一樣了。

卸去心中重重枷鎖，夏侯凝夜睡了一年多來第一個沒有夢魘的安穩覺。

翌日，睜開眼時，隻覺一切都是簇新的。

他推門而出。院子裡，小綠在叫，小黃和小黑在跑，大黃在看柔藍，而柔藍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聲音拖著小奶音：“阿嫂，今天不梳包包頭，要紮兩根馬尾辮，長長的哦。”

“知道了。”沈半見梳著小丫頭軟軟的發。

“白叔叔，早上好！”

柔藍看見了夏侯凝夜，沈半見亦抬起了頭。

夏侯凝夜走到小丫頭面前，蹲下shen子，與她目光齊平：“我字‘卿雲’，以後叫‘卿雲哥哥’，或‘雲哥哥’。我與你大哥哥是平輩，你不應該叫‘叔叔’。”

小丫頭懵懵地“哦”了一聲，迅速更換稱呼：“雲哥哥，早上好！”

沈半見微微一怔，隨即笑了笑：“你不說我還沒發現呢，原來你偷偷占了我這麼大一個便宜！柔藍喊你‘叔叔’，豈不是我也跟著小了一輩？”

夏侯凝夜也笑了。

真正的、發自肺腑的笑。

沈半見便都懂了。

小丫頭梳好頭，騎著大黃威風凜凜地去溜小黃和小黑了，小綠邊飛邊叫：“跑起來！衝啊！跑起來！衝啊！”

沈半見與夏侯凝夜坐在屋簷下，她問他：“接下來，你怎麼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