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佳楠面有怒色：“他們不想種嗎？是種不了啊！那幾個村子的先祖乃罪民，分到的是最貧瘠的土地，壓根沒什麼收成，隻能靠打獵艱難度日；後來救了位胡人，胡人教他們種紅薯，才總得以溫飽。”

灌了一口熱湯：“紅薯易活，那些沒法種小米的土地也能種，倘若儲存得好，放個兩三年還能吃，實在是好東西啊！可這好東西，到頭來依舊養不活他們……‘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百姓交不起糧，朝廷收不齊糧，這怪誰呢？”

聽到這裡，沈半見心念一動：“鐘先生，您知道這幾個種紅薯的村子在哪裡嗎？”

“知道，昌容城以南的浴月城。”

沈半見飯也不吃了，迅速找了西北一帶的地圖來。

鐘佳楠指著比鄰昌容城南部的一處地：“這裡。”

“這裡我知道啊，鳥不拉屎的地方，窮得要死。”燕龍戰湊過腦袋來。

沈半見算了下距離，快些的話，四日能到。

“鐘先生，明日我們啟程去浴月城。”

*

四日後，幾人抵達了目的地。

正是早上吃飯的時辰，空氣裡飄蕩著一股紅薯的甜香味。

紅薯湯、紅薯乾、紅薯粥……紅薯村的村民吃的都是紅薯。

村裡的長者還認得鐘佳楠，熱情邀請他們去家裡坐坐。

沈半見便藉機打探村子裡有多少紅薯。

“多得很！家家戶戶都有，能吃到明年去。反正老爺們也不稀罕，咱不交了！交了，活不了，不交，也就一個死，咱們好歹飽著肚子去見閻王！”

“老丈，能否瞧瞧您家的紅薯？”

“成啊！”老人家信任鐘佳楠，連帶著對沈半見也沒設防。

看到地窖裡堆得滿滿的紅薯，還有一筐一筐的紅薯乾，沈半見心一鬆，嘴角自禁悄然彎起。

*

西北軍軍營。

白朝寒與軍中幾位首領開完會後，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有信鴿飛來，他上前接下，看到山嵐的字跡，眉心不由舒展開了。

紙上的訊息很簡單，說沈半見和燕龍戰在查西北幾城的鋪子。

剛剛舒展的眉，又皺了起來。

雪未消融，行路艱難，想來十分辛苦。可她是一旦決定了，定會全力以赴的性子，錢宜昌那攤生意，她勢在必得。

想到這裡，白朝寒輕輕歎了口氣。

西北軍已整頓得差不多了，但即將到來的一戰，他卻隻有一半的勝算。

依滄浪他們打探的訊息，以及他對烏羽國行軍的經驗，對方此次至少出兵五萬，目的是一舉殲滅夕照國西北軍，攻下昌容和孔陽幾城，再一刀一刀割儘整個夕照國。

兩萬五的西北軍，對五萬的烏羽國軍隊，是一場苦戰。

西北軍糧草遠遠不夠。

當年北域桑野一戰，十萬大軍孤立無援，全軍覆沒，而這一次，西北軍也不會再有援兵。

西北軍若亡，西北就沒了。

夕照若亡，十萬大軍的冤屈又向誰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