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宜昌死了，可他的生意都還在。

兩個兒子都是二世祖，並非做生意的料，更何況“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也不能把生意交到他們手上。

沈半見的建議是：讓燕龍戰接管。

“其一，你跟著錢宜昌多年，最清楚他的生意；其二，西北民風彪悍，做生意得黑白兩道通吃，你可以；其三，你若不接管，這一大攤子生意一亂，昌容城乃至西北一帶都得亂，你的生意也會受影響。”

燕龍戰一拍桌子，儘顯一貫的簡單粗暴：“成，老子接了！”

燕老大躊躇滿誌地重回錢宅，大有一展宏圖之勢。然而，看到汗牛充棟一般的賬本，他慫了：“半見啊，錢宜昌的生意我大概是知道的，可我不知道有這麼多的賬……”

他家就兩個賬房，壓根看不完這些賬；錢宜昌的賬房，他也不放心用啊，裡面要有烏羽國的奸細怎麼辦？

沈半見原本是想找白朝寒借人的，但轉念一想，他要執掌西北軍，也定面臨著相同的問題：自上而下、洞悉軍中一切。

如此，人手定是不足的。

她再一細想，這昌容城乃流放之地，說難聽點，是龍蛇混雜，說好聽些，也是藏龍臥虎。

既然有楊夫子和他們西商將軍府的人，肯定還有其他高人。

找王聞雷一查這些年的流放名單，不但沈半見吃驚不已，連地頭蛇燕龍戰也震驚了：“皇帝是把半個朝廷扔這來了嗎？”

“可真謝謝他了！”沈半見冷笑。

燕龍戰再照著名單一查，悲喜各半。

悲的是，名單上流放的官員，大部分熬不住這西北的貧瘠艱苦與內外戰亂，已經不在了；喜的事曾經的戶部侍郎鐘佳楠、戶部主事李庸還健在。

至於兩人為何能在昌容城活下來，也是有理由的。

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燕龍戰和沈半見上門，睬都不睬。

燕龍戰一怒，他們脾氣比他還大：要命一條，你能耐我如何？！

面對這兩粒蒸不熟、煮不爛、捶不扁、炒不爆的銅豌豆，一時之間，燕、沈二人也束手無策。

王氏聽沈半見說了此事，倒給想了個法子：“鐘佳楠和李庸，我也有所耳聞。鐘大人，師出楊祭酒，楊夫子若是出面，他大抵會幫忙的。”

“至於李大人，據說科舉一直不順，後來是鎮國公府的靖襄侯惜才，向朝廷舉薦，他才得以走上仕途。如今鎮國公府雖沒了，但靖襄侯世子曾是楊夫子最得意的門生，有這層關係在，楊夫子也是說得動李大人的。”

講到此處，王氏輕歎：“隻是，不知道楊夫子什麼時候回來。”

沈半見也歎了口氣：“實在不行，我先帶著燕老大家的賬房查賬吧。”

事實上，她也已經這麼乾了。

王氏看著她眼底遮掩不住的黑眼圈，很是心疼：“我帶著青粲去給你打下手。另外，有一個人定是幫得上忙的……”

說這話的時候，王氏神色有幾分猶豫。

“誰？”沈半見問。